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
八千里路雲和月,
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
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飢餐胡虜肉,
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 宋.岳飛 -
在中國詞壇上,800多年來獨領風騷的 《滿江紅》,為宋代民族英雄岳飛所作,音 韻鏗鏘、慷慨激昂;全曲洋溢著驅除胡虜, 重整河山的萬丈豪情,誠為無與倫比的千古 絕唱。
公元1103年的仲春,洪水泛濫,黃河堤 決,使河南省湯陰縣在一夜之間,被水淹 沒。有一婦人,抱著她剛出生的嬰兒,坐在 大罋之中,飄浮至地勢較高之處,幸得生 還。那婦人懷中的愛子,就是後來的民族英 雄──岳飛。
劫後餘生,岳飛的童年十分艱苦,但岳氏 母子,並沒有因貧窮而氣餒。據宋史所記: 「飛少負氣節,沉厚寡言。天資敏悟,強記 書傳,尤好左氏春秋及孫子兵法。家貧,拾 薪為燭,誦習達旦,不寐。生有神力,未冠, 能挽弓三百斤。學射於周侗……」
岳飛在13歲那年,偶遇當時名滿江湖的蓋 世英雄周侗,周侗發現他是個可造之才,收 他為入室弟子,把渾身的文武本事,傾囊相 授。優厚的天資再加上名師的造就,使岳飛 成為出將入相的天下奇才。
岳飛第一次投軍時,年方18歲,被征遼的 參議劉韐賞識,很快便由兵卒提升為隊長, 被派到征遼先鋒劉延慶的麾下服役。但岳 飛當時卻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使他滿腔的 愛國熱忱,受到挫折。
岳飛在軍中過了些時,自覺英雄無用武之 地,於是請假回家奉母。在鄉間,岳飛為順 服母命,娶了村鄰之劉氏為妻,劉氏知識淺 薄,使岳飛常懷內憂。
此後一段不短的日子,岳飛都在鄉間耕 讀,但他是個心繫社稷蒼生的人,無時不以 國是為念。未久,金兵違約南侵,岳飛再度 投軍,被編在副元帥宗澤的旗下。宗澤見岳 飛智勇雙全,對他另眼相看,派他去收編相 州境內的散兵流寇。岳飛首先勸服了在飢荒 中鋌而走險的少年好友王貴、牛皋、吉青、 董先等一夥山盜,又收復了另兩幫盜賊,組 成了800多人的一支軍隊。這些強悍精銳的 士卒,後來成為「岳家軍」的中堅分子。
當岳飛整裝以待,預備迎戰敵人的時候, 消息傳來,京城失守,徽、欽二宗被擄,國家 一時無主。當時的大元帥趙構,下令全師退 到大名府。岳飛在隨軍移師之前,回家辭別 母親和妻子;空胸豁達的岳母姚太夫人,不 但沒有表示悲傷,還大義凜然地在岳飛的 背上,刺下「精忠報國」四字,激勵岳飛為國 獻身。而岳飛的妻子劉氏,卻在旁邊不發一 言,後來當湯陰縣陷敵之時,這位意志薄弱 的女子,便拋下姚太夫人,另行改嫁了。
岳飛隨著大軍,開始萬里征途,趙構在南 下至應天府時,便昭告天下,接替帝位,是 為宋高宗。此時,由於副元帥宗澤的重用, 岳飛在收復京城開封府的戰役中,用兵如 神,大敗金兵,使宋軍重振聲威,岳飛也因 而鋒芒畢露。
任誰看過《精忠岳傳》,都會對忠君愛 國,雄才偉略的岳元帥佩服得五體投地,也 必會被岳家軍「大破拐子馬」、「大鬧朱仙 鎮」等保家衛國,英勇抗敵的真實故事所 吸引。20年戎馬生涯,岳飛一生的志願,是 要把金兵驅逐出中原,完成復國的大任。因 此,他成了朝廷主和派的頭號敵人。
眼光遠大的岳飛,曾上表向搖擺不定的高 宗力陳議和之弊,他深知金人多詐,議和即 降,所以激烈地反對與金人結盟立約: 「婁敬獻言於漢帝,魏絳發策於晉公, 皆盟墨未乾,顧口血猶在,俄趨南牧之馬, 旋興北伐之師。蓋夷虜不情,而犬羊無信, 莫守金石之約,難充谿壑之求。圖暫安而解 倒垂,猶之可也,顧長慮而尊中國,豈其然 乎?……」
從以上奏章的片斷,我們可以看出,岳飛 不但武功蓋世,文學的造詣,也不下於當時 的士大夫。但這些聲可裂石的慷慨陳詞,並 未為朝廷所接納;在這混濁的世界,高人義 士總是寂寞的。
當岳母逝世,岳飛退居盧山守墓,他以一 曲《小重山》,道出當時的心境:
「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 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 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 瑤琴,知音少,絃斷有誰聽?」
公元1141年,正當岳飛家軍勢如破竹,大 勝金兵,預備攻取汴京,渡河北伐之際,貪 圖苟安的宋高宗,聽信與金邦勾結的賣國賊 秦檜之言,以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飛,旋後更 以「莫須有」的罪名,把岳飛父子殺害於大 理寺風波亭內,岳飛死時,才39歲,正是可以 「圖大業,報家國」的英年。
神的兒子耶穌基督,也曾被人用「莫須 有」的罪名,釘死在十字架上。但黑夜雖曾 吞食白晝,黎明終必再吐曙光;罪惡雖然一 時得逞,正義至終必然得勝。耶穌死而復 活,成為世人的救主;而岳飛的精忠魂魄, 也昭昭日月,青史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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