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來到智利聖地牙哥的時候,那時是北半球的初春時節,卻是南半球的秋天了。出了機場,一路上楓葉和泛黃的樹葉,夾雜著藍藍灰灰的天空,陽光仍舊是燙人的,汽車聲和人聲是活潑令人舞動的。拉丁民族熱情的音樂細胞,早已感染到遊人的心情。這,是一個美麗遙遠的國度。
我們預計來此三個月,免簽到期後就回美,然後再次入境。許多講廣東話的華人同胞仍未聽聞耶穌基督的福音,也未見過教會。他們多半是來自農村的客家人,有些已經移居兩三代了,辛勤工作、愛家愛小孩是他們生活的承傳。由於生活過於苦悶,男士們喜歡聚集打打麻將、喝喝智利的美酒咖啡。客家女性的勤奮犧牲,是眾所皆知的,她們陪伴兒女做功課和料理家務,同時忙著餐館或雜貨店的營運,可說是蠟燭兩頭燒。能夠嫁到智利,多半是容貌妙翹的,日以夜繼的操勞,在她們臉龐身形上留下記號。
我的先生是台山人,在他曾祖父的那一代,以「賣豬仔」的方式被騙來北美建築鐵路。經歷無比辛酸之後,曾祖母才能入境美國和他相聚,之後兒孫也漸次移民美國,而他則是16歲那一年才從香港移民紐約。移民所引發的孤獨、受歧視和身分的認同,向來是夜闌人靜時心中之憾。直到先生信了耶穌,明白成長過程所經歷的苦難,原來地上的家只是暫時的,惟有天上才是人類永恆的家鄉,耶穌到地上來,就是傳揚上帝要與人和好、將屬於自己的兒女接回來的好消息。
很感恩的是先生家族中有一半都信了耶穌,移民之苦因耶穌的愛而緩解,心靈受到安慰。之後,在上帝的帶領下,他回應了上帝的呼召——希望移民智利、還未聽聞福音的華人能夠認識祂。
我和先生兩人,都是已經或是即將「登陸」的人(60歲有餘,廣東話「陸」與「六」同音)。這樣的年紀要學習新的語言,有相當的挑戰,但因著耶穌的愛,我們欣然前往。沒想到來到智利,原本希望祝福別人的,卻受許多人祝福,無論是華人或是智利人。
先說說智利人的熱情和良善。智利算是南美洲擁有眾多中產階級的國家之一,與阿根廷近似。這樣一片原本安祥、物產豐饒的美地,近十年來也免不了受到國際政治動盪、難民處處的連累。來自海地、委內瑞拉的難民紛紛入境。海地人操法語,在語言和文化上適應困難,為單一語言、文化為主體的智利,製造了前所未有的社會和經濟問題。委內瑞拉人則屬拉丁民族,在適應智利的生活上,享有語言和文化的優勢,但缺乏人際網絡這賴以謀生的要素,也就只能靠打零工或做底層的工作謀生;年輕一代還可以再受教育、換學歷等方式,從事比較高尚的文職。總之,對新移民和智利的本地居民,同樣有許多要調整的生活挑戰。
智利人愛好音樂,包括古典音樂在內。有一次我們在鬧區Plaza de Armas遊走閒逛,見到音樂學院的七、八位學生,在聯合演奏室內樂。他們穿著年仔褲、美式T恤衫、神采奕奕的神情,和全球村的青年人是一樣的。他們專注的表演、和同伴間以眼神為默契的專業精神,將圍觀的群眾甚至遛狗駐足的人,安靜默然地欣賞音樂十幾分鐘。那樣的沉靜,叫我感動,這是我對智利人愛惜藝術的第一印象。雖然廣場建築古舊蕭條,人群的衣服飾亦過時,我卻見到西班牙殖民地熱情古樸的文化遺跡。
中午的太陽讓人感到口渴,我就近向一位攤販買瓶裝水來喝。小販帶著笑容,掩飾不了好奇心地問我來自哪裡?在北美,這是一種禁忌,不去過問個人的隱私,甚至保持人與人之間的安全距離,這些在這裡都不盛行,智利人是好客、單純的。
和華人文化類似的,是智利人對耆老的尊敬和禮讓。有一次我在肉鋪店外排隊,等著進去買東西,不知道在我身旁的一位年輕人、因正看著手機、也是屬於排隊的隊伍。我沒有注意到他,便超過他,往店舖前面走。這位年輕人向我表示我插隊了,但因為我是「老人」,也就讓了我。我不會講西班牙文,只是聽得懂,立刻道歉、請求原諒。他仍舊微笑,堅持讓我先他一步。這是智利人給我的第二印象——溫文儒雅謙讓。還有一次在大賣場要進場時,因疫情之故,賣場特別限定營業的前兩個小時是給六旬以上的老人先行購買的。我還差幾個月就60歲,便拿出身分證明給工作人員看,嘗試看她會不會給我過關,先進入賣場。結果她真的願意,這是智利的人情味。
初來乍到異鄉工作,有許多要適應之處。地主國的人情,讓外來者留下許多溫暖的印象——人間之情、友誼之愛。智利有兩成的基督徒和多數的天主教徒,基本上是敬畏上帝的國家。但願智利政府和人民,在面對國內和國際的諸多挑戰之時,能繼續仰望上帝,走出困局。《聖經·彌迦書》六章八節勸勉為政的:「耶和華已指示你何為善。祂向你所要的是什麼呢?只要你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你的上帝同行。」主啊,但願南半球這狹長的國家,能夠恆久專心地持定你,願你的恩福降臨這裡。
謙讓包容的智利文化|鍾艾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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