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嗓子的救贖 社會

人越沒有什麼也就越渴望什麼,我此生便成了特別羨慕歌者的人。

德國哲學家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認為,音樂是任何地方都可以理解的真正的普遍性語言。當然,傳世的音樂家是數得過來的,所以我大可原諒自己並沒有創作這種語言的天賦,但實在說不過去的是——我連用聲音複述的能力都沒有!這世上既有絕對音感的天才,為何偏偏把我落在無法校準的「左嗓子」裡?儘管這兩種人都不多見。

人越是沒有什麼,也就越渴望什麼。初中時,同桌男生的功課一塌糊塗,我很是有些嫌棄。可人家會唱歌!他在匯演中一展歌喉,我忍不住就生出一臉「景仰」;甚至在課堂上氣老師,也是東一句西一句地引吭,我非但憤怒不起來,反情不自禁地被歌聲拐帶到雲裡霧裡。

造物主怎麼就那麼吝嗇?別人想抒懷時張口就來,我卻不能;我的同桌連搗亂都用唱的,而唱歌之於我卻難於上青天!記得有次在宿舍,不知為何得意忘形,邊晾衣服邊旁若無人地唱出聲來,以致來自上海的同學,師大合唱團女中音,忍無可忍地叫停:芳子芳子,你先槍斃了我吧......

奇怪的是,雖然歌唱對我對人都是折磨,但說話卻有種繪聲繪影的音效,只是我自己並不自知;就算從小學到大學都被推舉為朗誦擔當,心裡其實並不自信。直到有天去室友家聚會,她的父親時任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對台播音部領導,聽到我們聊天而插話:芳子,你不如就來我們電台做播音員吧!

我卻從未想過以播音為職業,更想不到幾十年後在《號角月報》投入朗讀版事工。當我將錄好的文章從紐約微信給國內的同學,已是研究生導師的老班長感嘆:「你當初該去讀廣播學院,耽誤了。」假設已是功成名就的明星主播,會是怎樣一番景象?朋友中不乏從廣播學院畢業的,最知名的莫過於進了央視的老畢,爆紅於「星光大道」,罷黜於因言致禍......

人生難題,真會因為先天優勢或致勝選擇而有「解」嗎?不然。縱有做出最優職業規劃的先見之明,也難免遭受得失成敗、利弊禍福的試探。按照叔哲老的結論,人生本就是件悲慘的苦差事,以致他決定要用一生來思考。我相信,他窮盡一生也沒找出萬全之策,不過其對人生的觀察及對人性弱點的描述,卻煞是生動逼真:

人生就是一團慾望,得不到滿足便痛苦,得到滿足便無聊;因此常常不想已經擁有的東西,卻對得不到的東西念念不忘;於是便像鐘擺一樣不能自己,在痛苦與無聊之間無休止地擺盪。

事實上,即使在成為基督徒後,我也對不能歌唱這回事耿耿於懷。人們越是誇讚聲音好,我就越是怨懟不已:怎麼就不能讓說話和唱歌一樣好呢?此時此刻,似乎想明白了一點兒。人雖然能做想做的,卻未必能得想要的。這又何妨?若非關乎永恆,也就毫無用處。關於這一點,上帝早藉 《彼得前書》二章11節(上)提醒過:「親愛的弟兄啊,你們是客旅,是寄居的。

即是過客,所居之處就非本土,而是羈旅中的漂流之所,就像舞台之於演員,那不是家,只是演出場所。那麼,人生所經歷的勝負榮辱與悲歡離合,豈不也是角色設定?記得大四那年,排演魯迅先生的詩劇《過客》;那時的我,確如所飾演的小姑娘那般不諳世事,自然也體會不出過客的迷茫。

感謝上帝,如今已從浮世領略滄桑,從而篤定只要有上帝同行才不會迷航。至於祂為何把我設定成音盲這樣的角色,不必多費猜想——此生之要,不是顧念所見的,乃是顧念所不見的;因為所見的是暫時的,所不見的才是永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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