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
文／李碧如

早前台灣著名編導賴聲川領導劇團來港演出 《寶島一村》，一齣以三個眷村家庭的經 歷為主題的話劇，看得人感慨良多，對海 峽兩岸人民幾十年來上演的悲劇有更深的思考。

話劇從1949年國民黨軍隊撤退台灣說起，當時 為解決幾十萬軍人的居住問題而建起眷村暫住。 人人都以為那不過是暫時棲身之所，第二年便能 返回大陸家鄉，誰知住下來卻住了超過四十年。眷 村裡有來自不同省份的軍人和家眷，他們方言不 同，生活習慣不同，相同的只有流離遷徙的無奈和 濃得化不開的鄉愁。

正如編劇所言，這群人住在眷村，從離家、想回 家、到「這裡就是家」是一段特殊的歷史。而歷史 是脆弱的，在時間洪流中不過是沙粒，若不紀錄不 保存，便會隨風而去。用戲劇紀錄歷史，的確是嶄 新的做法。戲劇當然無法記下歷史的每個細節， 但它能把屬於那段歷史時刻，人們的情感和情緒 捕捉凝固，定格成獨特的風景，供人沉思憑弔。

劇中有一幕最令人低迴嘆息。歷經四十載分離， 大陸開放改革，老兵們終於有機會返回故土。有 一人見到闊別四十年的母親，老媽媽先給兒子一 巴掌，然後摟著他號啕：「兒啊，你怎麼能一走便 四十年！」另一個拖著台灣娶的妻子說：「待會兒你 要叫她姐呀！」怎麼是姐呀？不是你媽麼？等老兵 與四十年不見的元配抱頭痛哭時，這位台灣妻子在 屋外無語問天，被騙的憤怒與委屈，該向誰訴？

可惜現場觀眾太年輕了，他們不了解那段慘痛的 歷史，不明白台灣妻子的驚愕是傷痛的，滿場笑聲 令我泫然欲涕。年輕人若知道，這是老兵們以生命 織出的悲劇，便不會笑得那麼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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