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兒子慢跑後,回到家叫醒熟睡的小女兒,給她紮了辮子,然後去廚房準備早餐,開車送了孩子們,再去超市採購。回到家,我知道接下來是處理電腦裡一件接一件的工作任務,它們像是嗷嗷待哺的嬰孩需要我去一個個餵飽。然而,此刻,我突然想跟它們說聲:「嘿,等會兒吧。」想跟自己說聲:「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休息,休息一會兒。」如同兒時看的動畫片《聰明一休》裡一休的這句經典口頭禪。
走出門,來到對面的校園。這是一所技術學校,所提供的課程裡有一門園藝課,或許因此,整個校區設計得很美。有粗狂的、鬱鬱蔥蔥的大樹,有精緻的微縮景觀小瀑布,有供鵝鴨戲水的池塘,有許多種類的綠植、花草。漫步其間,我聽到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小鳥清脆的鳴叫聲,細水清流的潺潺聲,這些似乎都是久違的聲音,那麼和諧,那麼愜意。我安靜地沐浴在上帝所賜的自然中,任由身心靈被祂的愛治癒。內心輕輕地獻上禱告,向祂發出感謝與讚美。神學作家麥葛福說:「愛,是兩個人之間自由、相互的回應。」我沒有戴耳機,沒有像往常那樣邊走路邊聽音樂或者書籍。我放下所有,在此刻,將身心完全沉浸在獨自與神的對話中。
看小朋友繪畫的彩筆,同一種顏色可以有深淺不同的畫筆,畫畫就可以層次分明、光影交錯,作品就有了生氣、有了動感。看這校園裡的一棵小樹,它本身就自帶多種色彩,在光的映照下,風的吹拂中,輕輕起舞,色彩變換得如此豐富,輕輕搖動的樣子如此動人。哦,此刻,我真想呆呆地站在這裡,也站成一棵小樹吧,任光照亮我逼仄的內心,任風吹醒我憂悶的靈魂。
開車,希望道路暢通,每一個司機都遵守交通規則,送孩子不要遲到;工作,希望事事順利,每一個參與者都能按規矩行事,不要生出不必要的麻煩;家事,希望每一個家庭成員做好自己應做的,按時完成各樣任務,不要丟三落四、懶惰拖延……希望,都只是希望。人,卻是有各樣缺點、各種性格的人,事件也有其特定的環境、突發的情況。在人工智慧(AI)時代,人依然焦慮,依然被各種事務裹挾,被人際關係影響,被電子產品捆綁。日子是那樣忙碌,生活是那樣嘈雜,人們是那樣不安。人人都想成為掌控者,因為有掌控感會讓人覺得安心。然而在真實的世界裡,太多的事物無法給你掌控權。因為沒有掌控感,人緊張、焦躁,人際關係緊繃、虛假,人與人爭吵,國與國戰爭。那種在自然界感受到的和諧、愜意,似乎在實際生活中難以尋覓。忙碌、嘈雜的日常讓我們忘記了那位真正的掌權者。
來到這片靜謐又美麗的校園,也許是為了逃避緊張繁忙的工作,也許是為了逃離出現張力的人際關係,也許是為了擺脫電子產品的虛擬世界。不論緣由為何,在這裡,在此時,我看到了,我聽到了,我感受到了,來自上主的愛。如同幾千年前,上主對亞伯蘭的呼召,上主的使者在荊棘的火焰裡向摩西的顯現,上主賜下耶穌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救贖……一切皆源自祂的愛。當你能真切感受到這份愛並做出回應的時候,你才真正有安心。你不會去爭奪那個掌控感,因為太多的事情你根本無法掌控。你即使不是掌控者,也依然可以有條不紊地工作,也依然可以不疾不徐地生活,也依然可以選擇相信,也依然可以獲得安心。這份安心,就源於上主的愛。
風繼續輕輕地吹着,漂亮的葉子依舊溫柔地搖動着。來到這片靜謐又美麗的校園,我不要為了逃避什麼,我要這樣安靜的時光,在這裡,在此時,與愛的源頭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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