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
文／黃小石

《聖經》的起首：「起初，上帝創造天地……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這是立刻成就的事，有誰能抗拒上帝的命令呢？所以《聖經》記載：「祂說有，就有；命立，就立。」祂做事乾淨俐落，心想事成。但當我們在《彼得後書》讀到：「主所應許的尚未成就，有人以為祂是耽延，其實不是耽延，乃是寬容你們，不願有一人沉淪，乃願人人都悔改。」這裡「寬容」一詞，原文是「忍耐」的意思，而且是指對人的忍耐。這種用法在《新約聖經》中十分普遍。全能的上帝居然對祂所造的人類，滿心忍耐，等待著人的回轉（悔改），這是何等的稀奇！

可以不必忍耐的全能上帝尚且對人類忍耐，需要忍耐的人類，反而沒有耐心，尤其是對上帝沒有耐心。人類不是不知道要忍耐，而是做不到該做的事情。正如「忍」這會意字所表明的：心頭插一把刀， 《說文》解釋：「如刀刺心忍意也」。沒有人喜歡忍，所有與「忍」有關的成語，如「忍辱負重」、「忍氣吞聲」等等，多是人所不喜歡的事，甚至對那些能「忍」的人，我們都還會懷疑他們有什麼陰謀。

忍耐的重要

現代世界的步調愈來愈快，人的耐心也相對愈來愈少，當人有所需求時，就立即要得滿足；今朝有酒今朝醉，等什麼呢？同時忍耐也不再是什麼美德了，就如英國從前的外相格蘭威（George Granville）所說：「忍耐是驢子的美德，牠們只會在負重之下默默地走。」沒有人是應當這麼「驢」的。在這凡事都期望能立竿見影的世代，忍耐似乎只是「失敗者」（loser）的藉口，但是心理學家仍然了解忍耐的重要。

四歲看到老

在1960年代，史丹福大學華特米歇爾（Walter Mischel）教授做了一個很重要的實驗：測試一批四歲大孩子們的忍耐力。老師在房間的桌子上放了一顆棉花糖（那是當時最受孩子們喜愛的糖果），然後對他們說他要出去一下，若他們沒有把糖吃掉，等到他回來時，他就給他們兩顆棉花糖。老師出去以後，透過室外的單向玻璃鏡看孩子的舉動。有些孩子立時忍不住，把棉花糖吃了；有的忍了一段時間，終耐不住也把棉花糖吃掉；有些孩子則堅持不吃，甚至連看都不看，直等到老師回來（老師「出去」的時間約15分鐘）。他們一共測試了600多個四歲到六歲的孩子。

這事之後，實驗員繼續追蹤這批孩子們的成長狀況，發覺那些愈能忍耐的孩子，他們後來的學習成績也愈好，成就也愈大，收入也愈高；那些不能忍耐的孩子，在青年時期的問題也較多，能進大學的也較少，犯法的也較多。自古以來，偉大的人格多是經過苦難的陶煉1，忍耐是處理苦難必須具有的品格，正如陸游所說：「動心忍性，庶幾或進於豪分。」

忍耐是愛的記號

忍耐是人類不可少的美德，更重要的是，忍耐是「愛加倍」（agape）那種愛最明顯的特徵，也是人類學習愛的途徑。《聖經‧哥林多前書》十三章論及「愛」，一開始就說：「愛是恆久忍耐」，結束時說：愛是「凡事忍耐」。這就如一位慈愛的母親，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對親生孩子們長久忍耐。愛是從忍耐入門，也是藉忍耐成全，要是沒有忍耐，不可能有真愛。

兩種忍耐

《哥林多前書》兩次用「忍耐」這詞來形容愛。原文所用的卻是兩個不同的希臘文，一個通常用來述說「對人」的忍耐2，另一個通常用來述說「對環境事務」的忍耐3。前者如《馬太福音》十八章19節，提到一個人的同伴欠了他十兩銀子：「他的同伴就俯伏央求他，說：『寬容我罷， 將來我必還清。』」這裡的「寬容」，就是對人的忍耐；後者如《傳道書》七章8節：「事情的終局強如事情的起頭；存心忍耐的，勝過居心驕傲的。」這裡的忍耐，顯然是對事情的忍耐。一般來說，對環境的忍耐比對人的忍耐要容易些。也許是當人對人發怒，是有一定的發洩對象，可以紓解心中的不平；而對痛苦的環境，如對那些無妄之災，只能找上帝理論了。這可能正是人生重大的轉捩點──因為人會去找上帝了。

忍耐是智慧的表現

中國人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有謀略的人，都知道忍耐的重要。《聖經》也提到「人有見識就不輕易發怒」（《箴言》十九章11 節，按英文版的翻譯是「人的智慧帶給他忍耐」）。苦難的存在是人生大難題之一，苦難真正的意義，也只有忍耐到事情過後，才有希望能夠明白，若不能忍耐，就白白受苦了。《聖經》勸勉我們「……不懈怠，總要效法那些憑信心和忍耐承受應許的人。」（《希伯來書》六章12節）上帝的應許，是在相信與忍耐中得著的，耶穌也對受逼迫的門徒們說： 「惟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馬太福音》十章22節下）。正如一個等候天亮的人，他知道無論現在天有多黑，夜有多深，天總是會亮的。所以，唯有「忍耐」是他盼望得著明天的途徑，不能忍耐就是對天亮沒有把握，不是智慧的舉止。對上帝的應許有把握，就必會忍耐等候。

忍耐是上帝的禮物

人按照他的本性，慾望生發總是想要得著立時的滿足，所以忍耐是困難的，但真正的愛是在忍耐中成全的，平安是在忍耐中得著的，上帝的應許是在忍耐中承受的。《聖經》教導我們當在主的引導下「……愛上帝，並學基督的忍耐！」（《帖撒羅尼迦後書》三章5節下），忍耐是上帝的屬性，不是人的天性，所以，上帝藉著聖靈把忍耐賜給我們，忍耐的品格是聖靈在信徒生命中所結的果子，也是一個人重生有聖靈內住的明證。《聖經》裡教導的忍耐，不是被動的、咬著牙關逆來順受的，而是一種能勝過困難環境的力量。正如《聖經》教導：「照祂榮耀的權能， 得以在各樣的力上加力，好叫你們凡事歡歡喜喜的忍耐寬容。」這是一種化痛苦為喜樂的忍耐，故此保羅又說：「就是在患難中也是歡歡喜喜的； 因為知道患難生忍耐，忍耐生老練，老練生盼望；盼望不至於羞恥，因為所賜給我們的聖靈將上帝的愛澆灌在我們心裡。」在患難中的忍耐，至終讓我們認識上帝的美意，更深刻地經歷上帝的愛。

1) 《孟子‧告子下》「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2) makrothumia 有時中文《聖經》翻譯為「忍耐寬容」（《羅馬書》九章22節）3) hupomone通常翻譯為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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