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窗: (阿非與阿基)死亡編號

2016年1月
文/龍若谷

但這憤怒之火只是星星,阿基提醒自己此時要有人拿主意出來:「要不要去找非爸的朋友?鄰居?同事?啊!對了,你的魯芬姑媽呢?打給她。」一團亂緒,他想像自己全身披滿破枕棉絮,粉塵滿天,他的思想在哮喘著,有點缺氧。

還跌坐在地上的阿非,話說出來已碎成玻璃, 「老竇」、「沒有了」、「消失了」,每片都割到神經。阿基覺得阿非額上滲出的不是汗而是血,滴到眼角又變成淚,認識阿非這廿多年,沒見他這樣的。「打過了……酒樓,辭了工……上個月…… 瞞著我……天天……天天……上班……去了哪裡?十二……十三度呀……去公園食風,家裡的藥……沒食過……我竟然不知道,不知道……」他努力吸著氣,還是要說:「老竇的……朋友,我……沒認識……幾個……原來也……是沒有,沒有朋友……」阿基幾乎要架他去掛急診,不可以再這樣自我碎裂下去呀!

非爸可能真的沒什麼朋友,否則不會找上他來瞞阿非。面對死亡,非爸選擇唯一的戰友,竟是孤獨,於是製造了兩個孤獨的人。他剛剛說去廁所,其實也是永別,怎麼捨得?他身上有錢嗎?現在他要躲到哪裡舔自己的傷口?就像阿非現在舔自己的傷口一樣,整個大堂的取藥人都在看著他,這些病人與家屬似乎都沒有傷口外露,靜靜的聽著編號取藥,彷彿都排得很後,讓非爸這類癌症病人先去害怕,高血壓、膽固醇、肺結核、肝硬化、全身中風不遂;以至老人痴呆的都還鎮定著,再當一會兒的死亡旁觀者。不明白非爸的生裡逃死的心情?阿基對非爸最後一盞憤怒的星火也黯淡而熄滅。

好一會,兩人都沒說話,聽著門外,急救車一輛又一輛響起警號,慣見死神的急救人員神色鎮定的,推著病人進去的腳步卻是十萬火急,原來死亡編號還有更前的。

「自己老婆自己打本娶,對不對?你說啊,我的老婆本幹嗎要老竇給?」好了,阿非終於回來了。「我家呀!以前肚子空空時,媽丟下我跑掉,現在肚子脹脹時,老竇丟下我跑掉,他們總是找到理由拋棄我。」

「沒有拋棄,你媽回來找你了!」阿基差點衝口而出,但是非媽不許他說。雖然,他沒答應非媽什麼,不過,這時候告訴阿非,會不會又是個打擊?自己的媽,怎麼會寧願見別人也不見自己?為什麼他最近老是在增加一個又一個秘密?

「早上,我覺得老竇已經很可疑的了,準備致癌早餐,那根本是最後早餐,不是嗎?又一改常態,讓你來陪診,他之前是怎麼跟你說的?有蛛絲馬跡嗎?」阿基回過神來,一點也不笨,怎麼辦?要告訴阿非嗎?他也沒答應過非爸什麼,但是他可是牧師啊!

他曾經看過這樣的故事:殺人犯向神父告解, 說現在被抓到的囚犯只是他的替死鬼,神父聽了後,為了守住告解不能外泄的守則,沒有向警察舉報。但是他內疚不已,只好向另一位神父告解,求主赦免他。第二位神父也一樣內疚不已,便向第三位神父告解……。行刑之日,替死鬼向神父作最後的告解,說他是冤枉的,那神父回答:我知道,全國的神父都知道,但是我們都不能說。

秘密的重量,壓跨神父團、壓跨哈姆雷特和他父親的鬼魂都只是故事,壓跨現在的阿基卻是真的。阿非家,秘密重重,魚雷佈陣,看著被矇的阿非,他想要讓這當事人知道真相嗎?犧牲他牧師的信用也在所不惜?這事莫名其妙,怎麼變成了他個人的專業與阿非知情權的對立?但比起手執死亡頭籌的非爸,他的考慮與掙扎,也有點微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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