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八方: (小草無聲) 下游風景

2014年10月
文／陳兆儀

難記多年前走過的一段路。

從苦幹了十多年的工作崗位全面撤退，轉向新工作。

一直累積的有關經驗、聲譽及成績，歸於無有。

從喧鬧到冷清，從一個觸目點退落。不是不甘心，而是錯愕，如夢初醒，有點回頭一望已是百年身的荒涼。

我的人生路走向下坡，山上明亮風光不再，朗日清風漸遠，一路沿河向下走，路愈走愈窄，狹谷就在眼前。

接受吧！

難道還像一個少不更事的女子拿著名片到處向人嚷嚷：「我是某某……認得我嗎？……對，我就是曾經在某著名公司工作多年…的…某某…」

晚上散步心沉鬱，告訴天父我已不年輕，無幹勁，壯志消沉。並且心生怨憤。

抬頭仰望星空，一顆顆閃亮的星星佈滿夜空。

天上還有星星月亮，朵朵白雲在黑海上飄浮，彷彿人世間並無不如意的事發生。

我交出身子心神，任憑星光引路，直往前行。沿途不見人影，人呢？

竟無一人來相伴？人們都比我幸福順利吧，獨我一人在踱步消愁。樹在星光燈光照耀下發光，我孤單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小徑林蔭處似有還無。

寂靜中思緒漸漸沉澱下來。竟開始聽見蟲鳴啾啾，葉搖沙沙，一心如水，雙目清明。

彷彿聽到天上之音，親切溫柔，把我名字來叫喚。

「女兒，你知道嗎？人生的高處低處，上游下游，山峰狹谷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地域、環境絲毫不能隔阻我向你傾倒湧流的慈愛、恩典。路短路長路窄路寬都有我在精心引導，叫你更認識我，更親近我，更信任我及更愛我。你感覺到嗎？我定晴在你身上，緊握你的手從不放開。

女兒，下游也有好風光。

讓我帶你穿幽探路，沿途指點，觸摸處處生機。

把一身華衣美服換下，正如人生的虛名成就，請那個赤裸裸從母腹而來，本來就天真、脆弱，本來就一無所有的女孩相信，並且認定我對她不變的愛。」

總有這樣的一天……

或在某一個星空下，或在某一個朗日清晨；或在上游山巔碧雲高處，或在下游蜿蜒溪流盡頭。

當要走的路走盡了，天父引領赤身而來赤身而去的親愛女兒安抵終站，為她解下輕舟，載她航向更美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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