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
文／韓江瀾

小珍三歲，乖巧可愛，但不知何故，使起性子，誰也拿她沒辦法。上 主日中午到她父母開的餐廳去接她來上主日學，有機會家庭訪問一下， 小珍的父母也有同感，身為小珍老師的我，就做起了私家偵探。

雖然經濟不景氣，在小鎮的地標，電力公司的高樓前廣場，仍似模似 樣地搭起舞台，高中合唱團載歌載舞，兒童絃樂團演奏著聖誕歌曲，人 潮越來越擁擠了，我帶著小珍和我三歲的長孫來見識美國人怎麼慶祝點 燈節。說時遲那時快，聽到消防車的警鳴聲，台上的主持人故弄玄虛， 要大家注意，我們也往救火車的方向看，平時十萬火急、人車都給讓位 的消防車，今晚是緩緩地駛入廣場前的街道，聖誕老人向窗外的眾人揮 手，台下的大人小孩都擁向走出消防車的聖誕老人，惟獨小珍一人不肯 離開坐位，我的孫子也想去和聖誕老人照相，小珍就是黏住了椅子，面 有難色，我只有在看得到她的距離內，讓孫子也看到聖誕老人。為什麼 小珍這麼懼怕聖誕老人呢？有一次帶她去Kmart，她一見到擺飾在店門 口會自動揮手的聖誕老人就恐懼尖叫，顧客都為之側目，最後我必須抱 住她，或讓她坐在購物推車上，才得進入店家。

當小珍和我孫子吃點心時，我們閒聊著，她說我是她的老師怎麼又是 外婆？我問她：有沒有奶奶、爺爺、外公或外婆？她說沒有。我又問 她，她的妹妹是送到中國誰家？她想起，是中國的奶奶家；她又想起了 在中國住奶奶家時被罵，也被爺爺罵。現在爸爸會告訴媽媽：不要再罵 她。我開始有點了解她的困擾，怕老人、怕黑影、怕被斥責，所以她 寧願做個旁觀者，帶她去參加舞蹈兒童班，她怕跳錯被人笑，不願跟 老師的指示學習。平時拒說謝謝、對不起、再見這些話。爸爸送她上 學，她拒絕和她父親道別。玩走棋遊戲輪到她要說些話，例如棋走三步 若是紅格要說「Chou Chou」火車聲，她就僵住了，怎麼都不開口。我 還發現她有D和G兩個音發不準的困難，例如「狗」和「抖」，「哥」和 「棵」，但當我將要教她的字拆開來拼音時，她就願意跟著說。會不會 因為她說話曾被笑話了，才導致她不說話？

偵探家又是老師的樂趣，就在問題得解決時。小珍現在和我玩走棋遊 戲一點沒障礙，因她看見、聽見我和孫子玩棋，和她一樣是三歲的小 孩，走到紅格發「Chou Chou」聲可以很高興，她也可以很高興，大家 笑成一團。至於聖誕老人的紅衣服，白鬍子誰都可以穿，因此誰都可 以扮成聖誕老人。就像她可以扮成牧羊人，我的孫子扮成小羊，爬跟 在她後面。她指 著店裡賣的小聖 誕老公公，告訴 我：那是假的。 那自在的神情， 不失童趣。至於 黑影，我讓她對 著映照在白牆上 自己的黑影揮揮 手，好像揮別了 負面的依附關 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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