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布宜諾斯艾利斯國家美術館(Museo Nacional de Bellas Artes)的那個午後,對一個來自另一個殖民地澳洲的旅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正置身於南美。這座低調而略顯古樸的紅色建築,藏着一座超越期待的藝術寶庫。在遙遠的南半球,在探戈與馬黛茶的國度裡,我沒有想到,自己竟能與雷諾阿、德加、畢沙羅,甚至梵高的原作不期而遇。
法國畫派的經典作品
在梵高那幅深沉的《自畫像》前,我久久佇立。他憂鬱的眼神穿透畫布,不再是博物館標籤上的名人,而是一位真實而掙扎的靈魂。我想起了雷諾阿那幅《少女肖像》,溫潤如夢,色彩幾近溶解。再往後,是一幅幅19世紀法國畫派的經典作品:莫奈的《水蓮》安靜地綻放着,彷彿遠離人世喧囂;戈雅的老嫗在昏黃的廚房中油炸雞蛋,顯出一種沉重的現實主義關懷。
我只是一個旅行中的偽藝術愛好者,懷着看一眼「拉美風情」的期待走入這座博物館,卻彷彿穿過了時間和海洋的長廊,進入歐洲藝術的精華核心。但這不是巴黎,不是馬德里,而是布宜諾斯艾利斯──阿根廷。
這一切「豐富得不成比例」的收藏,讓人不禁追問:為什麼在這片遠離歐洲大陸的土地上,會保存如此珍貴的文化遺產?答案,必須追溯到阿根廷的歷史深處。
新舊世界交匯的港口
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阿根廷曾是全球最富有的國家之一,被稱作「南美的法國」。其繁榮得益於農業出口、歐洲移民與大規模城市建設。當時的布宜諾斯艾利斯,是新舊世界交匯的港口,貴族與資產階級爭相從巴黎、馬德里、羅馬運回藝術與思想,博物館、劇院和學院如雨後春筍般出現。
而美術館的收藏,也反映了那個時代對「成為歐洲」的渴望──不僅是經濟上的模仿,更是文化上的認同。這種「歐化」的美夢如今雖已斑駁,但它留下的痕跡,卻以令人震撼的方式保留在這些油畫、雕塑與空間之中。
當然,阿根廷的文化遠不止於此。在國家館的另一側,我看到了本地藝術家的作品──安東尼奧·貝爾尼以神秘的符號創造出色彩與語言的奇幻世界,彷彿是南美對理性世界的挑戰;還有那些以高卓牧民、民族獨立之父聖馬丁為題的畫作,訴說着國家記憶中對自由與尊嚴的追尋。
我開始意識到,這座博物館不僅收藏着歐洲的靈魂,也保存着阿根廷自己的心跳。這裡既有殖民之後的文化依附,也有掙脫依附之後的自我塑造。它讓我們看見一個國家如何在傳統與現代、歐洲與南美之間反復拉扯,尋找身分的錨點。
走出美術館時,陽光灑在雷科萊塔區的街道上,老樹婆娑,石板微響。不遠處是聖馬丁將軍的雕像,那位跨越安第斯山、解放三國的民族英雄,依然矗立在歷史與現實之間。他的身影提醒我:阿根廷的文化不僅屬於畫布和詩歌,也屬於歷史的驚濤駭浪。
作為一個來自澳洲的中國旅人,我或許無法全面了解這片土地的複雜性。但在美術館那短暫的駐足中,我窺見了一個國家試圖用藝術、記憶與創造,與自己講和的努力。
藝術不只是為了審美
澳洲的藝術館收藏,為什麼如此貧弱,原因也同樣值得深思,應該像南美諸國一樣遠離了國際政治中心,遠離了戰爭和人為的其它災禍,同樣也可以成為世界文明的避難所的。但澳洲開國至今的政客和白澳民眾們,太不甘寂寞了,太熱愛戰爭了,一次又一次的主動投入到國際爭端和血腥的戰場去。英國在南非的布爾戰爭,與中國大清的義和團戰爭,第一次世界大戰竟然全民動員,熱血沸騰地去土耳其保衛英國?世界近代史幾乎所有的戰爭都有份參加了。二千多萬人口的島國,竟然準備耗費幾百億美元去買一條攻擊型核潛艇,政客們的腦子肯定是被袋鼠踩過了。
藝術不只是為了審美。它也讓人更誠實地看見世界、看見歷史、看見人類的共同渴望與傷痕。布宜諾斯艾利斯,在我心中,已不僅是探戈之都,更是文化深流下,一處令人肅然起敬的所在,這大概也就是文化旅行的意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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