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中遇見歷史——暴徒還是英雄?奈德·凱利爭議背後:3個信仰視角看人性掙扎與終極救贖 2025年3月

為何一眼見到奈德·凱利(Ned Kelly)的盔甲裝備,我就被深深吸引住了呢?玻璃保護屏內,奈德古舊的靴子敞開着破口,並沒有我以為的那種巨人尺寸。奈德的腳,就才普通男子那樣的大小麼?我忍不住將自己的腳伸出去,緊貼着玻璃保護屏與地面的交界處,與那隻靴子做着對比。那套由鐵犁做成的土盔甲非常厚,幾乎可謂「奇醜無比」,鐵桶般只開了一條細縫的頭盔,該有多麼笨重,想象着若戴在我頭上,該會讓我變得多麼遲鈍啊,如何還能行動自如甚至於機敏應戰呢?兒時在電影裡看到的「佐羅」,瀟灑飄逸的俠客形象,無法套用在奈德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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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德的靴子

掏出手機拍照時,發現鏡頭前一位男性旅客正對着奈德的靴子(見圖)發呆,並且下意識地將一隻腳伸出去,一會看看奈德的靴子,一會看看自己的腳。「原來,這麼比腳的,不只我一人。」心中不覺暗自思量。

記得最初知道奈德·凱利這個人物,是因貝貝上小學時有一天回家提起的。貝貝說要加入學校辯論隊,就得先通過一個簡短考核:以奈德為題材,選擇作為正方或反方進行為時一兩分鐘的觀點闡述。

#一生充滿傳奇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奈德的名字,心中充滿好奇。從當時有限的信息知道歷史上的奈德是澳大利亞家喻戶曉的叢林大盜,凱利幫的首領及殺人犯,一生充滿傳奇色彩。他在某些人眼中是個亡命之徒和黑幫頭子,而在另一些人眼中卻是個代表底層階級反抗權貴的民族英雄、綠林好漢,甚至是劫富濟貧,勇敢的「澳洲羅賓漢」。或許,他就像《水滸傳》裡被逼上梁山的好漢?

#畫像賣出高價

為何奈德·凱利讓澳大利亞人「又愛又恨」,且愛遠超過恨呢?在歷史短暫的澳大利亞,法外狂徒凱利黨的形象甚至被運用於2000年悉尼奧運會的開幕式上,那是何等高的禮遇啊!此形象作為國家形象標籤,與艾爾斯巨岩、大堡礁、悉尼歌劇院、袋鼠、考拉以及妮可·基德曼一樣知名。2010年,由澳洲畫家西德尼·諾蘭(Sidney Nolan)所繪的一幅凱利畫像《First-Class Marksman》賣了540萬澳幣,成為了當時「歷史上最高價的澳洲畫作」。

這些年,時不時會在某些場合看到或聽到奈德·凱利的名字,每次都會重新喚起我的困惑。他的傳奇故事不時地出現在書籍、戲劇、電視劇與電影中:犯罪與反抗的一生,也曾不顧自己性命搭救一名落水男童。

#犯人流放地

作為移民,我對澳洲這個國家歷史的認知,基本還停留在當地小學生的水平。記得大寶讀小學時,有一次從學校帶回家一張作業,上面有幅肖像,畫的是個把頭髮梳成頭頂一粒丸子的婦人,臉上還有一顆痣。肖像畫的下面是一篇簡短的自傳體小文章。原來是老師讓小朋友們以第一人稱的方式「介紹自己」當年如何犯罪而被流放到澳洲的,作為學習澳洲成為英國人流放罪犯之地的功課。當時大寶的小學還組織了一次遊覽活動,去Paramatta的Elizabeth Farm體驗當年罪犯的生活。記得送她出發的那天早上,我還特地為她穿上了復古長袖上衣和長裙,又添加了一條復古頭巾。

大寶杜撰出來的那份「罪犯簡歷」大意是:我的名字叫Mary Ann Mean。我正在市場買東西時,不小心被絆倒摔了一跤,不巧整個身體正好就壓在了另一個人的脖子上,那人不幸身亡,導致我因此犯了過失殺人罪。

對於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學生來說,天真無邪得幾乎如同白紙一般,如何想象出各種不同的犯罪方式呢?大寶筆下的那個罪犯Mary的「自畫像」和「犯罪履歷」,大概是她絞盡腦汁才好不容易「原創設計」出來的吧。從普遍的資料來看,當年流放到澳洲的那些罪犯,其實大多只是因為貧窮而犯了些小偷小盜的罪罷了。

#殺警員刧銀行

奈德·凱利的父親約翰·雷德·凱利就是因為偷竊了兩隻豬而被流放到澳洲的。當時澳洲社會極其不公,佔盡便宜的地主高高在上,而底層勞動階級則飽受壓榨。11歲那年,凱利的父親去世,凱利從此輟學。14歲時他因偷竊一名華人的錢財而被拘捕,後因證據不足而無罪釋放。16歲那年,凱利因被人誣陷偷馬而入獄。出獄後的他其實很想好好過日子,卻因不堪忍受警方對其家庭成員包括對其妹妹和母親的騷擾欺壓,殺了三名搜捕他的警員,被列為逃犯。在警方看來,他們整個家族都是罪犯搗蛋鬼。他們後來成為了著名的凱利幫,四處劫掠多家銀行,奪佔市鎮。

#讓人爭議的凱利

歷史上的這樣一個人,該如何去評判呢?

我忍不住問貝貝,「你那時候預備辯論時,是選擇支持凱利還是反對呢?」

「反對。」

「為什麼?」

「這還用問嗎?想想我是在怎樣的家庭中長大的呀。」

我一時無語,心中隱隱作痛。

我們是怎樣的家庭呢?無非是老老實實遵紀守法的吧。對於小學年紀的貝貝,反對利用暴力解決問題,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凱利何嘗不想遵紀守法呢?天分超人的他,本可以擁有另外一種人生。在凱利長達56頁約八千字的口述信中,他講述了自己如何成為一名叢林大盜,以及警方如何不仁不義對待其家人的故事。他痛斥政府官員本該照着基督信仰以仁愛對待百姓,卻毫無敬虔之心,殘暴欺壓以致於民不聊生。凱利的遣詞造句在粗陋鄙俗的同時豐富多彩,描述腐敗的警方「……外表醜陋、脖子肥大、頭如袋熊、大腹便便、腿如鵲鳥、臀窄腳開」。

在網上讀着那封信,那封凱利想要拿去城裡的報社印刷到報紙上的信,那封他渴望人人可以讀到的信,那封著名的Jerilderie(傑里爾德里)告全世界書,我感覺自己的心在為他哭泣,彷彿看見備受羞辱冤屈傷害的他,為貧困的農村家庭伸張正義的赤誠熱望,聽見了他發自肺腑的呼籲,聽見了他面對60多個人質的吶喊,「這個國家正在發生一些什麼你們知道嗎?你們不知道!所以聽着!窮人越來越窮,富人越來越富!警察只幫助富有的農場主,卻把窮的農民關到牢裡。他們做錯啥事了嗎?沒有!這能叫公平嗎?在澳洲根本就沒有公平和正義!警察說我們是殺人犯,我說警察是殺人犯!現在我來告訴你們在Stringbark Creek發生的真實故事,不是警察版本的故事⋯⋯」

這一連串的控訴,不是到現在依然還回盪在世界的許多角落麼?謊言、欺壓、強權……

凱利的那封信在之後的50年內,再無人見到,他自己則被判處了死刑。據當時多家報紙報導,有超過六萬人集體請願,希望政府開恩。

被處死的時候,凱利視死如歸對法官說,「我會在那兒見到你。」

他那句話居然應驗了。多年後的今天,他們又「相遇」了,就在這個展出他盔甲的地方:墨爾本維多利亞州立圖書館。這個圖書館的Redmond Barry Reading Room(瑞德蒙·貝瑞閱覽室)就是以判凱利死刑的法官Redmond Barry命名的。

#歷史的沉重

而我,竟不期然地,在這裡「遇見」了他們,遇見了一份揮之不去的歷史的沉重。 

是的,旅遊歸來,我依然難忘這個圖書館最著名的,堪稱世界上最美的,擁有六層樓高巨大穹頂的,宮殿般的閱讀室(The La Trobe Reading Room),也依然難忘其中令我一次次放慢腳步的勾文藝廊(Cowen Gallery),但是,離開後依然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卻是奈德·凱利透過那封口述信的陳述與吶喊。在那個並不是很大的展廳的牆上,有一段引人深思的文字:對於凱利班,後人當如何看待呢?

2000年時,有份報紙做了一次民意測驗,竟然有91%的人認為奈德·凱利沒有受到公平審判,是官逼民反,所以結論是:造反有理!

看着奈德·凱利在世間僅存的兩張照片:一張攝於他15歲時,一張攝於他25歲被處死那年,我百感交集,對貝貝說:我無法說服自己,把他單純看為一名殺人犯。我也無法說服自己,把他單純看成一位英雄。人類歷史上,有哪一個人,是完全沒有錯的呢?除了神的兒子耶穌之外,再沒有了。

若人人都藉着耶穌與神和好,照着祂所說的「你要盡心、盡性、盡力、盡意愛主你的神;又要愛鄰舍如同自己」。就沒有警員欺壓百姓的傷痛,就沒有凱利被逼殺人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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