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
文／陳兆儀

靜夜聲，聲聲入耳。

一個12歲的女孩子， 靜夜憑窗看星，早熟的她常問天神，你在嗎？你知道我的空虛嗎？你知道人間疾苦嗎？ 女孩子又把枕邊的鬧鐘調至夜半三時，好叫自己醒過來，確認自己的確活過。生命是什麼呢？活著有意義嗎？抑或只是一個惡性循環？誰能給我答案呢？

靜夜裡一聲聲滴答滴答，然後是夜半三時的叮鈴叮鈴，催女孩入夢。窗外星光閃動不滅，指引她開始尋道之旅。

後來她成為了母親。母親靜夜推開窗戶，吱格一聲，夾雜了下面花園中草叢裡傳來的蟲聲唧唧。兒子未歸的深夜二時，突然把母親視作仇人的青春期兒子， 不留一句話，沒一通電話，拂袖而去，夠瀟灑了吧！剩下母親在空洞的房子中等待黎明。

三時了，母親一廂情願地以為孩子快回來了，趕忙到廚房煎了兩只雞蛋，蛋在熱油中滋滋滋滋地舞動，她又加上兒子喜歡的芝士和肉腸，噗噗噗噗，肉腸閃動油光……突然，她聽到一連串的鈴鈴鈴鈴，是電話呀，母親喜極衝出飯廳，卻發覺電話根本 毫無動靜，是自己太疲乏了、太憂心了、想得太多了！

母親再倚窗遠眺，夜空茫茫，幸虧街上亮起的一盞盞燈，為夜歸人照明前路。

也算為守候兒子的母親作個伴兒吧！

母親突然感到一陣溫柔的悲哀， 她想到在這個深夜裡，有多少母親像她一樣在等候歸人？她又想到造物主不也總是日夜企盼祂所愛的人歸家嗎？浪子何時歸回？從街燈亮起直等到街燈一盞盞熄滅，然後又是另一個等待的日，另一個等待的夜， 另一個等待的風季雨季，殷殷眷念； 一看見風吹影兒動，慈父就直撲出門外，卻原來只不過是南飛的鳥兒，一掠而過的投影吧了。

愛，從來是不對等的交易，愛得愈深便愈容易被傷害。作為一個人、一個母親、一位至高的神，任憑你多精明幹練，充滿智慧能力，只會近乎任性地、不理智地為愛兒傾出所有。為他悲，為他喜，為他張羅，為他籌謀，為他心碎。為著兒子的一通電話而狂喜，為著兒子的任作妄為而神傷；靜夜守候，直至星光滅月影，沉而不悔，堅定不移地望斷天涯路， 要迎接孩兒，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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