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
文／黃小石

德國道歉

德國、日本同是侵略國，同是戰敗國，都帶來數不盡的損害和苦難。德國戰後第一任總理阿登納，於1951年在德國聯邦議院發表對猶太人致歉的演說，是比較官樣文章， 隔靴搔癢之類的道歉。直到1970年12月，西德總理威利． 勃蘭特，前往波蘭華沙「猶太英雄紀念碑」致敬，在獻花圈時，他忽然在碑前跪下，靜默不語，引起全球矚目。這個歷史鏡頭被稱為：「一位不需要下跪的人，為所有需要下跪卻不肯下跪的人而跪下。」他在1971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

德國政府除了道歉以外，還為他們的罪行向以色列政府賠償700億美元，其中有170億是賠給大屠殺的生還者。假若當年英國登克爾克大撤退沒有成功，或者美國沒有參戰，結果德國成為二戰的戰勝國，他們還會向猶太人道歉嗎？什麼時候戰勝國向無辜的人民道歉的？還是老子說得好：「戰勝，以喪禮處之。」

柏林猶太博物館

筆者在柏林市見到最特別的建造物，想來就是猶太博物館了。從地面上看，這全新建築的外牆表面，好像佈滿了鞭打刀切的傷痕，怵目驚心；從天上看下來，這棟建築不是直的，也不是方的，而是曲折如閃電， 其實更像一個在痛苦掙扎中扭曲的身體。在博物館中陳設著兩千年來猶太人在德國的史蹟，並展示從猶太人眼中所看見的德國社會。最別出心裁的是，其中有一道20公尺高、沒有擺設任何物件的空間，從整個猶太博物館中貫穿過去，代表著一段猶太人在德國被全然燒燬¹的歷史。藝術是文化的一部分，影響文化最深遠的，也是藝術。這座博物館所代表的道歉，不亞於勃蘭特總理在華沙猶太英雄紀念碑的下跪。

日本人的道歉

日本也是二戰的侵略國，在中國及遠東許多地方造成極大的禍患。筆者生於抗日戰爭期間，曾隨先父母在「大後方」奔波逃難，顛沛流離；也聽過許多日軍暴行的報導，受到日本空軍轟炸的恐怖。尤其是南京大屠殺， 日軍慘無人道，幾十萬中國人無辜喪身。為此，日本並沒有真正的道歉過。比方：1972 年9月29日，首相田中角榮說：「日本方面，痛感日本國過去由於戰爭給中國人民造成的重大損害的責任，表示深刻的反省。」這根本不是什麼道歉，只是敘述事實而已；1984年9月6日，昭和天皇說：「本世紀一段時期，兩國之間有一段不幸的過去，實在令人遺憾； 我認為不應該重覆。」這把部分的罪過歸還在我們受害者的身上，這才真是「實在令人遺憾」了。也許他們是希望以後的歷史學家， 再來考證二次大戰的時候，使用他們的官方資料，遮掩他們的罪行。

東京都靖國神社

日本人不蓋教堂，但是他們有神社，其中最有名的是在東京的靖國神社。這是明治天皇建造的，先是為了紀念在明治維新運動中喪生的烈士，後來也用來紀念所有在日本戰爭中，為日本國犧牲的人（是一種「招魂社」，也就是他們相信為死人靈魂的住所），雖然日本有許多的神社，但只有靖國神社是日本天皇參拜的地方，也有許多高級政府官員在這裡拜祭。

近來有近2,000個日本二戰戰犯的牌位， 也被移放在靖國神社內。1978年秋祭時， 還有14個「甲級戰犯」²的牌位，被放置在神社內。許多日本首相都相繼到靖國神社來致敬，比如：1957年到1959年擔任日本首相的岸信介（他也是個被釋放的戰犯），就在1959年去靖國神社參拜；此後許多日本的領袖，還是不斷地來紀念一些二戰身亡的軍人。甚至到了1996年，那時擔任首相的橋本龍太郎，也再次以內閣總理大臣公職身份參拜靖國神社，再度引起中方強烈批評；首相小泉純一郎也在2002年4月到靖國神社參拜。在沒有上帝的文明中，國家（有時是家族）就成了生命終極的價值，國家只是不幸戰敗了，並不是錯了，自己的國家是不會、也不能錯的。11年後，在2013年12月26日，首相安倍晉三再度參拜靖國神社，仍然繼續否認日本軍國主義對外侵略歷史的真相。

認罪與赦免

德國、日本同是侵略國，同是戰敗國，為什麼德國能坦然認錯，請求被害者的饒恕，而日本卻支支吾吾，不肯切實地認錯？這不只是「民族性」的問題，而是文化中有沒有上帝的問題。西德總理勃蘭特道歉之後，又過了20年，在1990年4月12日，東德才正式向猶太人道歉，為（東）德國人50年前的罪行，向被害者的子孫求原諒。西德、東德雖同樣是德國，但是在東德共產黨無神的社會裡，不但善惡是相對的，而且罪是沒有赦免的途徑， 人犯了罪就永遠不能翻身了，所以他們絕對不能錯，在一個沒有救贖的文化裡，罪過是無法向後來的人交代的。他們不願承認自己犯罪，也不會求別人赦免，因為沒有赦免。

其實人的過去與任何一個歷史的事跡， 在「時空的軌跡」中是永遠不會磨滅的³。基督耶穌來到世間，為人贖罪，叫一切犯罪的人都可以得到一條出路。因為「若有人在基督裡，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正如《聖經‧羅馬書》所說：「如今， 那些在基督耶穌裡的就不定罪了。」

至於我們這些「受害人」，也有歷史責任要說明真相，也有屬靈的責任，去赦免得罪我們的人。耶穌教導門徒禱告：「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蒙赦免的人知道要赦免。審判在乎上帝，因為祂藉著使徒保羅說：「親愛的弟兄，不要自己伸冤，寧可讓步，聽憑主怒。因為經上記著：『主說，伸冤在我，我必報應。』」

1) Holocaust 這字的原意
2) 發動戰爭之領導、策劃、發動侵略戰爭的人
3) 就是成了整體宇宙存在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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