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
文／龍若谷
阿基怔怔的看著阿非，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阿非站起來，說：「跟你說這些幹嘛？你又不是上帝？如果是的話，就是請你也好，求你也好，讓我老爸的肺癌痊癒，還用得著中什麼六合彩拼手術費。」他推開門想離開。
阿基終於反應過來問：「什麼時候知道的？」之前來閃訪時，阿非恐怕已經知道了，自己卻什麼都沒發現，也太遲鈍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就是手術若能成功，我老爸也可能活不過五年。」阿非腳已開始踏出門外。
阿基像被人重擊了一下，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阿非爸不煙不酒，生活規律，最重要的是為人友善，小時候住阿非隔壁，阿非爸帶茶樓點心回家，常讓阿非分一點給他……帶給他的回憶，是五味雜陳的。現在聽到這個噩耗，湧上心頭的竟是叉燒、蝦餃、腸粉的味道。
「怎麼會？你也這麼想，對不？」阿非關上了門。「你也知道我老爸無不良嗜好，常常運動，忠厚待人。」再憋不下去了，阿非走回來，開始發怒：「好人遭癌報，你的上帝是這樣辦事的嗎？」這個多月他到處奔波，親戚既出不了主意，也出不了錢，這才發覺他連朋友也沒一個。對阿基，他是豁出去，準備任性的遷怒。
此時此刻，阿基覺得自己變了約伯的朋友。阿非跟非爸很親近，失去他，就跟約伯的苦難差不多，雖然比較起來，約伯同時失去健康、兒女、財產，只剩惡妻，當然比阿非的苦難大且多。但面對不同程度的痛苦，每個人仍然可以感到十分傷痛，十分主觀。
他不能跟阿非說：「有醫學報告已刊出，中國式炒菜的油煙導致許多婦女患上肺癌或氣管問題。你爸天天在茶樓的廚房炒菜，加上這行業的人也多有吸煙的習慣，就是他不抽，也會吸入二手煙，長期下來，這些都可以是致癌原因。自然定律是神設定的，運行與操作，跟好人或壞人沒多大關係。這等於說一個政府設定了法律，若讓小孩在街上大小便，好爸爸跟壞爸爸都是要受罰的。」
他也不可以跟阿非說：「那些同樣在廚房工作，比你爸年資高的人，也許沒有患癌，那很可能跟他們天生的體質或基因有關，這是世代累積下來的，也很難跟道德扯上關係。人在這個時刻都想離開一下自然定律，讓道德介入，若自己的道德水準不高，就希望有道德的上帝介入。換言之，就是讓祂來行神蹟。」阿非現在想上帝幫他違反自然律一下，但神要是這樣，更多的問題就衍生了。或許一開始就讓道德介入大自然，例如乾脆一點：凡好人必不會死。但問題來了：怎樣才算好人？非爸算好人嗎？犯了多少大錯小過就不算是好人？
然而，這些話都不能跟阿非說。最後，他只能說一句：「你爸的情況怎麼樣了？」這次輪到阿非愣住了，阿基為什麼不回罵自己？（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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