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誕生可謂世界歷史上最不可思議的事件，神的兒子道成肉身來到世界之中，十字架上受死，復活，升天，以此為世人贖罪。耶穌誕生也成為藝術史的經典主題，無數藝術家從不同角度給予表達。耶穌誕生的主題在《聖經》中由一系列事件構成，包括受胎告知、馬槽誕生、牧羊人朝拜、東方博士朝拜、逃往埃及。面對同一題材，藝術家總是要追求創作的陌生感，遠離眾人熟知的經典場景。17世紀荷蘭藝術家倫勃朗的《聖約瑟之夢》就選取了耶穌誕生之後，天使在夢中啟示約瑟，帶領耶穌和馬利亞逃往埃及的那一刻，令人耳目一新。

倫勃朗《聖約瑟之夢》，布面油畫，1650年，藏於布達佩斯藝術博物館

倫勃朗《聖約瑟之夢》的聖經背景

「他們去後，有主的使者向約瑟夢中顯現，說：『起來！帶着小孩子同他母親逃往埃及，住在那裡，等我吩咐你；因為希律必尋找小孩子，要除滅他。』約瑟就起來，夜間帶着小孩子和他母親往埃及去，住在那裡，直到希律死了。這是要應驗主藉先知所說的話，說：『我從埃及召出我的兒子來。』」（《馬太福音》二章13-15節）

從《馬太福音》中我們可以得知，約瑟儘管疲憊不堪，但仍帶著他的小家庭逃往埃及，作為一個沒有工作、沒有家庭、沒有關係的難民來到異鄉。他冒着極大的個人危險反抗希律王，試圖拯救一個不屬於他的嬰兒。《聖經》中關於約瑟的記載很少，除了他的夢。天使曾四次在夢中向約瑟顯現，在他履行神聖家族保護者的職責時給予警告和指引。第一個夢讓約瑟放心，馬利亞懷的孩子是上帝的孩子，他應該娶她為妻。第二個夢是本文介紹的這幅畫的主題，它警告約瑟，希律王試圖殺死這個孩子。第三個夢是約瑟在埃及時做的，告訴他希律王已經死了，一家人可以安全返回。第四個夢是另一個警告，說搬到拿撒勒最為安全。

倫勃朗的獨特風格

倫勃朗這幅作品作於1650年。倫勃朗的畫風以色彩豐富和筆觸明顯而著稱。倫勃朗的獨特風格基於他對光線的運用，他用光線來突出主題人物的情緒狀態。此外，畫作表面幾乎沒有光澤，而顏料本身的塗抹層足夠厚重，從而增加了畫作的質感。

在這幅作品中，構圖採用了強烈的對角線，從發光的天使一直延伸到馬利亞的腳下。我們的視線很自然地從天使開始，他似乎是從雲中出來，一半在天界，一半在人間。天使不僅是畫中最亮的部分，而且似乎是光的源泉。倫勃朗筆下的天使非常人性化，他輕輕地拍打着約瑟的肩膀，彷彿他不僅是在傳遞信息，而且是在喚醒約瑟，以便約瑟和馬利亞能夠逃出危機。

驢和牛躺在谷倉後面深深的陰影裡。許多有關耶穌誕生的名畫中，馬槽中除了有羊，一般還有另外兩種動物，就是一頭驢和一頭牛，以至到了一切近代的聖誕畫中，也保留了這個傳統。當畫家把驢和牛畫進耶穌誕生的畫中時，是要藉用《以賽亞書》一章3節這句經文：「牛認識主人，驢認識主人的槽，以色列卻不認識；我的民卻不留意。」，表明以色列的上帝降生在猶太地、萬王之王降生人間這麼重大的一件事，連牛和驢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色列民竟然毫無意識，世人更是不以為然。

隱者約瑟

倫勃朗對他筆下人物的內心世界非常着迷。倫勃朗認為，一個人的外貌可以為其內心世界提供線索，他也可以通過繪畫來揭示靈魂。約瑟在睡夢中，但似乎又在祈禱。他低着頭，雙手合十，佈滿皺紋的眉頭和面容讓他看起來很疲憊。他直挺挺地坐着，這不是一個舒適的睡眠姿勢。相比之下，馬利亞裹着厚厚的藍色斗篷，斜靠在乾草上。約瑟在背後支撐着她，保護着她。

在倫勃朗相同主題的作品中，約瑟都被畫成一個老人，身材矮小，靠在一邊，而且經常睡着。作為一個罪人，他似乎不夠「聖潔」，無法見證基督的誕生。然而同時在另一面，約瑟卻是一個夢想家和行動者。我們對他的了解就是他的夢，上帝通過約瑟的夢對他說話，約瑟完全順服並且馬上行動。

約瑟的夢與舊約聖經《創世記》中約瑟的故事如出一轍，《創世記》中的約瑟也是一個做夢的人，他被帶到埃及，不僅拯救了以色列人民，還將當時世界的大部分人從一場大饑荒中拯救出來。夢、埃及和救贖，從這些相似之處不難看出，兩個約瑟都必須有信心，相信他們所做的夢是來自上帝的啟示。然後，他們必須順從行事。舊約中的約瑟常常被視為彌賽亞的先驅，因為他生命中的事件與基督生命中的救贖敘事相呼應。同樣，兩個約瑟也在夢想、服從和拯救的過程中相互呼應。

約瑟作為耶穌在塵世中的父親，在耶穌成長的歲月中扮演着保護者和引導者的角色。我們對那段不為人知的歲月知之甚少，但對約瑟來說並不隱秘。他了解孩子耶穌，引導並撫養他。

在絕大多數耶穌誕生的藝術作品中，馬利亞因其順服和受苦而被賦予了榮耀和尊貴的形象。約瑟同樣順服，但他的順服和作為父親的關鍵角色在很大程度上並不被人關注。他了解基督生命中不為人知的部分，而他自己也不為人知。直到他觸動了倫勃朗的想像力，才被人看到。倫勃朗相信，他能看到人們靈魂深處隱藏的東西，並將隱藏的東西轉移到畫布上。我們還可以想象，倫勃朗筆下的約瑟就是他的自畫像，經歷人生滄桑之後，倫勃朗在約瑟身上看到了生命之光。

耶穌在哪裡？

在我們迄今為止看過的每一部《耶穌誕生》作品中，嬰兒耶穌都是最顯眼的。但在這幅作品中，耶穌在哪裡呢？遍尋畫面，是否應該假設嬰兒被包裹在馬利亞的斗篷里，而我們卻看不見。也許嬰兒在稻草中，只是因為畫面顏色變深而不太明顯，可能就在最右邊和馬利亞肩膀齊平的地方。即便如此，倫勃朗這樣處理畫面也很奇怪，在讚美耶穌誕生的主題中，畫面卻不見耶穌。

但倫勃朗真正要表達的卻是：他們舉目不見一人，只見耶穌在那裡。（《馬太福音》十七章8節）在這不見耶穌的聖誕名畫裡，其實耶穌依然是中心，祂永遠都是中心，宇宙的中心，永恆的中心。盼望在這個聖誕節，每位讀者都能迎接耶穌基督進入心裡，讓祂做生命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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