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 陳瑋 于 2025年8月3日
类别: 夏威夷

從地球的另一邊遙望中國土地上的玉米與紅薯

當我站在秘魯的安第斯山腳下,看着田裡隨風搖曳的玉米稈,以及繁華的街角小攤上熱騰騰的烤紅薯,一種奇妙的熟悉感湧上心頭。這是我第一次踏上南美大陸,卻彷彿觸碰到故鄉田野的脈博。
家鄉的香味來自遙遠的土地
我想起兒時家鄉上海「烘山芋」的香味,還有母親煮在鍋子裡的「珍珠米」,學農下鄉在農田裡偷吃的青玉米,那些被我視作「土生土長」的食物,竟然,都來自這片遙遠的土地。
文明的命運,有時就是在這樣不經意間,被這兩個最普通的食物相互連接。
 
玉米與紅薯的故鄉在這裡:玉米源於南美的高原上,在瑪雅與阿茲特克的神話中是上帝賜的食物,而紅薯也是來自南美洲的安第斯山南麓,早在印加帝國之前,原住民就已經種植它們作為生命主糧。這兩種作物,是美洲古文明的骨架與血脈。
融合海鮮、玉米和紅薯的國菜
在秘魯的一個星期裡,我還深深地喜歡上了一道當地菜,幾乎每天都會在不同的餐廳裡,嘗到不同的風味。這是融合海鮮、玉米和紅薯的國菜,中文發音是塞維切Ceviche,這是秘魯最具代表性的傳統菜餚之一,被官方譽為「國菜」,甚至有專門的節日,6月28日為全國塞維切日。它是用新鮮海魚或海鮮,加上青檸汁醃製而成的冷盤,再搭配煮熟的玉米和紅薯,形成風味獨特、色彩斑斕的一道主菜。
Ceviche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印加帝國以前,那時人們就用發酵的玉米汁來醃魚。
西班牙人帶來了檸檬與洋蔥後,現代意義上的Ceviche逐漸成型。結合了安第斯山脈的紅薯與玉米,太平洋沿岸的海魚,呈現出一種典型的「秘魯混合文化美食」。秘魯人視其為「海洋與土地的交匯之味」。
在這道看似簡單的菜餚裡,你能品嘗到安第斯山的紅薯、印加的玉米、太平洋的鮮魚、殖民時期的檸檬與洋蔥——它不僅是一道美食,更是秘魯多文明交融的縮影,感受到一個古老國度的活力。
由哥倫布航行開啟的「大交換」
奇妙的是紅薯和玉米,它們的命運並沒有被鎖死在這片大陸上。16世紀,哥倫布的航行開啓了「哥倫布大交換」——不僅是黃金與疾病的交換,更是動植物、語言與世界圖景的重新洗牌。西班牙與葡萄牙的船隻載着玉米與紅薯,穿越太平洋,經由菲律賓、澳門,輾轉抵達中國南方的海岸。
紅薯,是傳說中由我同姓前輩商人陳振龍帶回的;玉米,則在明末的文獻中已有「玉蜀黍」的記載。它們在貧瘠的山坡、乾旱的黃土、高寒的西南安家落戶,成為了無數中國農民賴以維生的依靠。
跨洲際文明互助的象徵
我站在庫斯科街頭,望着市場上色彩斑斕的玉米穗和被曬乾的紅薯塊,心中升起一種穿越時空的敬意。它們不僅是農作物,更是一次跨洲際文明互助的象徵——在中國歷史最困難的時期,它們悄悄地改變了命運的軌跡。
沒有紅薯,清代的南方山區可能無以為繼;沒有玉米,黃土高原可能仍是一片荒蕪。這些源自南美的「外來物種」,融入了中國的飲食結構、農業模式,乃至文化記憶——就像被我們的母親,用火慢慢烤過的甜軟香氣,早已成為故鄉的味道。
為了更深地理解自己
旅行,有時是為了看見世界,有時卻是為了更深地理解自己。
而這一次,站在印加人的土地上,我彷彿看到的是四百年前中國農民在坡地間彎腰插苗的身影,看見的是世界怎樣在悄無聲息中,交織出一幅命運共同體的圖景。
秘魯由於16世紀的西班牙殖民統治導致長期的種族融合,所以今日要找到完全未與西班牙裔或其他族群通婚的「純血印加人」幾乎不可能。
秘魯3,400萬的人口中,混合了西班牙和印地安血統新的民族梅斯蒂索人,約佔了60%以上,是秘魯的主流族群。
他們的印地安祖先,在千年前就知道了,紅薯和玉米是來自上帝的恩賜,他們的西班牙祖先,帶來的羅馬天主教信仰,告訴了他們恩典是來自獨一的真神耶穌基督。但願在地球另一邊的中國人,也都能明白,唯獨上帝的恩典才能拯救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