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再臨，城市的霓虹比星光更耀眼。當紅白相間的微笑老人，在廣告屏幕上閃爍、可口可樂卡車在街道穿梭時，世界彷彿以為自己在慶祝聖誕。然而，當購物清單取代祈禱清單，我們不禁要問：「究竟誰在慶祝？又是誰在被敬拜？」
近一個世紀以來，商界比教會更成功塑造了聖誕意象。1931年，插畫家哈頓．桑德布洛姆(Haddon Sundblom)，為可口可樂繪製了圓潤、慈祥、穿紅衣的聖誕老人——那一筆，徹底改寫了節日想像，使聖誕成為冬季行銷的黃金週，也讓商業世界披上最柔軟的外衣。紅色原是救贖的顏色，如今卻成了品牌的註冊。
然而，《聖經》早在兩千年前已預示另一幅圖景。《啟示錄》描繪的大巴比倫：穿紫紅衣、手端金杯、盛滿污穢；她的商人是地上的尊貴者，販賣金銀香料、奴僕，甚至人的靈魂。當巴比倫傾倒，君王、商人、海上旅人同聲哀哭——因財寶成空。這段經文宛如現代市場的鏡子：當萬物被商品化，靈魂被標價，崩塌只是遲早的事。
但巴比倫的終局並非人類的絕望。《啟示錄》以新耶路撒冷與之對照：那裡的光是神光；貨幣不再存在；生命的水白白賜下。這不僅是終末異象，也是對當下的呼召：在消費邏輯主宰的世界，神邀請我們活出「恩典的經濟」。
這樣的精神，在聖誕名曲《噢！聖善夜(O Holy Night)》的誕生故事中早已展現。1847年，法國葡萄酒商兼詩人普拉西德．卡波(Placide Cappeau)與猶太裔作曲家阿道夫．亞當(Adolphe Adam)合作創作此曲。幾年後，美國牧師約翰．德懷特(John Sullivan Dwight)譯成英文，保留那句震撼時代的歌詞：「斷開鎖鏈，釋放被擄的兄弟」。
那是奴隸制度仍合法的年代，這句話像炸藥般撼動教會與社會。一首來自邊緣者、被權貴嫌棄卻被百姓傳唱的歌，成為信仰與公義交會的火光。它提醒我們：上帝的旋律常出自不被看見之處，恩典往往透過「不符合資格的人」成就。
2025年的世界，更能感受這份刺眼的真理。在戰爭、通膨、AI（人工智慧）取代勞力、貧富差距擴大的大背景下，聖誕購物季的亮燈儀式格外諷刺。
基督徒的使命不是「讓世界好一點」，而是「成為世界的替代」。在把價值轉換成效益的社會裡，若教會依然以忠誠代替成功、以團契代替交易、以饒恕代替報復，那便是一種最深刻的見證，也是一種真正的反抗。
真正的聖誕不在紐約第五大道(Fifth Avenue)，也不在全球直播的購物平台。它藏在新移民家庭的簡樸餐桌，在協工替陌生人繳清暖氣費的那一刻，在監獄裡悄悄響起的詩歌中。那裡沒有品牌，只有人。
紐約第五大道(Fifth Avenue)
當巴比倫的燈終將熄滅，馬槽中的嬰孩仍點亮世界。那柔弱的光提醒我們：救主不是櫥窗裡的象徵，而是降生於貧困、仍照亮貧困的神。祂的國度不是建在消費，而是建在分享；不是以競爭為榮，而是以憐憫為法。或許這正是 2025 年聖誕節最需要的宣言：在被市場佔據的節日裡，聖誕的歌聲教我們重新說出恩典的語言；在被數據支配的時代裡，那些不按演算法行事的愛，正是這世界的禮物。當城市的聲光散去，願我們仍能聽見那首古老的呼喚：「恭敬跪拜，齊聽天使歌聲。」當我們唱起聖誕聖詩的那一刻，就是在宣告：世界不屬於巴比倫，而屬於那位在馬槽降生的聖子耶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