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撒瑪利亞人的故事中,他遇見了耶穌,他發現「在我的傲慢和嘲諷自大中,也許我才是最需要幫助的人。」
兩年前,瑞士網球名將費德勒退休最後一役,與納達爾聯手雙打,最後的謝幕賺人熱淚。三十五歲以上的人落淚,大概都是感傷於一個世代的結束,四大天王勢必一個個陸續引退,新的一代即將崛起,這許多人的淚水中,恐怕也夾雜着對自己年歲逝去的感傷。
當我收到楊腓力的回憶錄出版消息,也有同樣的感懷,楊腓力在過去20多年也可稱為基督教出版界的四大天王之一了吧?雖然他本人一定不喜歡這樣的稱號,但出版近30本書,有12本得過獎,有兩本還是當年的最佳著作,大部分都被譯成多國語言,這稱號應該不算溢美之詞。
2014年11月,校園出版社第二次邀請他來台北演講,那一次他很難得地帶着太太珍奈特同行,我因為職務關係,中午午餐時間需要陪他吃飯。第一天我有運用特權之嫌,問他明天可否讓他的粉絲——我的妻子惠慈一同吃午餐,他們夫妻倆欣然同意。旁邊同工跟他們說,我的妻子剛診斷出胰臟癌,在醫院奮鬥了三個月,剛出院不久在家休養做化療。看他笑臉換成了一張苦臉,但仍然歡迎我隔天將妻子帶上。隔天中午見面,珍奈特就熱情地擁抱惠慈!當天,他們夫妻其實也沒說太多話,也許經歷過太多苦難現場,知道說太多安慰的話可能更不得體,但從他們的表情、動作,可以感受出來他們夫婦那種一生都在跟苦難、恩典議題搏鬥的心腸,還有那份深刻體會苦難的深度,與恩典的廣度與厚度。那一天惠慈好開心,畢竟她收集了所有楊腓力的書,最喜歡《靈魂倖存者》。
《找恩典的人》其書如其人,楊腓力的回憶錄依舊發揮他說故事高手的能耐,仍然書寫苦難、恩典──才一歲多就遭逢父親因小兒麻痺症病重亡故,而且是因為拒絕用鐵肺維生,相信上帝會因眾人的禱告而醫治他;母親毅然決定不改嫁,要獨力撫養兩名幼子,帶着美國南方基督徒的敬虔與嚴格,在貧民窟立誓要將兩個兒子培養成為宣教士,完成父親未完成的呼召、使命。他回憶道:「我的成長歲月被她所立的誓言支配,甚至受此束縛。」你可以想像這兩個兒子所承受的壓力,兄弟倆成了彌補信仰致命錯誤的贖罪祭。「難怪母親對養育子女有着如此奇怪的觀念,並且如此強烈拒絕放手,讓我們離開。只有我們可以作為父親之死的正當理由。」傳記的一開始就抓住讀者的眼睛,揪着一顆心,不忍放下書本。我想起他寫的《禱告》一書,似乎明白了為什麼他總是以一個艱難的禱告問題開始討論。
1950年代美國南方教會仍然謹守種族隔離政策,人們述說着百年前南北內戰的「英勇」故事,教會也有律法主義的傾向。他寫道:「一個被宗教信仰浸淫的地方,卻有那麼多與朋友出軌、虐待兒童、強姦、酗酒和暴力的流言蜚語。一個友善、好客的民族,對外人充滿懷疑。一個講求榮譽的民族,用暴力來捍衛這種榮譽。」還有,他在聖經學院讀書的那幾年,學生手冊有六百多條的禁令……當我們再拿起《恩典多奇異》翻閱,就知道他為什麼說教會是最無恩的地方了。我只是想着他寫跟他同校的哥哥那些反叛行為,哥哥看了會做何感想?也許他讓哥哥看過了吧!
而讀着他高中時代親身經歷,美國社會對黑人的歧視、教會的黑暗面、時代主義對末日的荒謬預言,幾乎讓他的信仰崩解,以及在聖經學院老師教的極端保守主義,與那個劇烈變化的時代文化,產生越來越大的鴻溝與衝擊,就可以明白他在《有話問蒼天》、《無語問上帝》所探討的尖銳問題。可是你一定會開始想,那楊腓力是如何勝過這些憤世嫉俗的思想,沒有成為憤青或無神論者?原來他遇見了魯益師和奧古斯丁。另一關鍵是他遇見了跟他一樣叛逆的珍奈特——他未來的妻子。而最關鍵的是,在一次小組的禱告中,聖靈奇妙地透過楊腓力自己的禱告改變了他,在好撒瑪利亞人的故事中,他遇見了耶穌,他發現「在我的傲慢和嘲諷自大中,也許我才是最需要幫助的人。」真是很奇妙的信仰經歷,我不破題,你自己去看第21章。讀到這些段落,你自然會想起《耶穌真貌》,以及《何必上教會?》
楊腓力一生的書寫,總是維繫他作記者的本能,敢問最尖銳難解的問題,而他總是自己回答得很好。這本書依舊寫着苦難與恩典,而且毫不掩飾地書寫自己家庭深沉的痛苦,母親與哥哥50年不講話,到寫完本書時,母子依舊未和好,哥哥甚至成為無神論者。這本書可說是他一生著作的前傳,而不是結論,閱讀本書,你一定更能深刻理解他所有的著作!
《找恩典的人:楊腓力回憶錄》
Where the Light Fell: A Memoir
作者:楊腓力 (Philip Yancey)
出版社:台灣校園書房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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