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過去年是我最後一次聽到安亞親口說「母親節快樂!」三個月前,我剪輯完她心臟手術住院的影片,那句「無論將來有多少次醫療介入,求主幫助我們用敬虔的心,度在世寄居的日子」言猶在耳,心想孩子隔天就可以看到新影片。三小時前我還帶着她走路復健,準備出院!沒想到收到丈夫通知,說安亞昏迷癱倒在床,腦血管發現一個大泡泡。我駕車奔往醫院,邊開車邊狂哭,不是快要出院嗎?一直在醫治心臟,為何突然腦部出問題?
最艱難的決定
醫師告訴我們手術成功率75%,我對他說,願上帝賜智慧給整個醫療團隊。半小時後,醫師說顱內大量出血,手術成功率只剩5%,極可能會死在手術台上;即使手術成功,腦部將嚴重受損失去功能,會成為植物人。醫生要我們馬上做決定動不動手術。這是丈夫和我做過最艱難的決定,救還是不救?醫生要我們立刻給答案。我倆安靜沉默,兩個選項都非常糟,怎麼選呢?我們不願意孩子死在手術台上,同時又知道安亞活着最開心的,是敬拜讚美上帝和為人祝福禱告、與朋友在一起,不是沒有意識躺在床上。她18年間動了五次心臟手術,她討厭躺在病床上。於是我們決定不動手術。
我哭喊着向上帝求神蹟,我捨不得安亞,安亞靠着呼吸器一週,即使已被醫生宣佈腦死,修復好的心臟仍跳動。許多教會牧者、叔叔阿姨朋友、老師、醫護來向她道別,為我們禱告。言語無法敘述我的痛,我珍惜她那週仍有呼吸體溫的日子,我可以看她、摸她額頭、握着她的手入睡。在安亞捐出器官的前一晚,我在兩名護士幫助下,給她洗頭擦背,我流淚笑着,覺得很幸福。這是身為母親最後一次幫她洗頭擦身體。安亞戴着浴帽,看起來像小廚師,超級無敵地可愛,瞬間把我帶回到她小時的模樣。
相信上帝不會錯
安亞離世太突然,使愛她的人都措手不及。直到現在,我還無法完全接受,我知她現在在天堂好得無比,擁有榮耀的形體,可是我抑制不住思念淚流。我接受自己用眼淚釋放傷痛,很痛是因為愛的深。再也沒有她跟我說「母親節快樂」,我只能集結過去的照片,回憶共同擁有的美好時光。整理照片過程中淚流成河,但是值得,知道是在給自己打預防針。當母親節到來時,我還是感覺到有她陪伴着我。
我也明白無論如何悲傷,都不能改變事實。即使我不明白她為何這麼早離開我們,但我相信上帝不會錯。上帝的意念高過我們的意念,祂的道路高過我們的道路,主若願意,會向我們顯明祂的旨意。母親節當日,我如常參與主日崇拜,帶着感恩的心,感謝上帝揀選我成為安亞的母親,感謝上帝帶領安亞活出父上帝的榮耀。我也相信,當我離開這世界時,安亞會展開她的雙臂擁抱我、迎接我。
(作者女兒安亞生來有唐氏症,她愛上帝愛人。她18年的短暫生命,動過五次心臟手術、一次眼科手術以及許多專科門診,她總是以喜樂的笑臉面對醫療介入和學習的挑戰。安亞熱愛歌唱跳舞、敬拜讚美上帝,喜歡美食旅行和朋友。她的父母將帶着安亞的愛,持續投入特殊家庭事工。與作者互動可收看YouTube頻道「黛安的農場生活」。有關特殊家庭事工Good Job Angels的介紹,可見網站www.goodjobangel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