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旁人眼中，今年聖誕節，將會是我們家要面對的第一個「缺乏的節假日」。因為，丈夫沒有了妻子、兒子沒有了媽媽！

記得十年前，我接妻子若詩和新生的兒子，從醫院回到家裡，一家三口便歡歡喜喜地慶祝了第一個完滿的聖誕節。

還記得八年前平安夜的下午，我再次從醫院接妻子若詩回家，但這次她不是生孩子，而是剛做完了兩個切除癌腫瘤的手術。那天，離開醫院時，我的心情相當複雜，千言萬語，歸為一句：「感謝上帝！」祂讓若詩又過一關，可以回家好好休養了。

從那年開始，我們一家三口，都沒有特別地慶祝聖誕節，只是懷著感恩的心情，平靜地度過每一個普天同慶的日子。

十年如煙，消逝眨眼間。

到了去年，若詩的癌細胞擴散加快。腫瘤科醫生告訴我們，已再沒有控制癌細胞增長的治療方法，只能用很大劑量的止痛藥，減去若詩身體上的各種不適。

接妻子離開醫院，回家靜養的時候，若詩平靜地對我說：「把一切交給上帝吧！不論每一天、每一夜，我們都要一點一滴地數算著上帝的恩典，更要明白生命的可貴。」

接著，她又溫柔地對兒子說：「兒啊，媽媽可能無法慶祝你的十歲生日了，希望你還是能夠高高興興。知道嗎，媽媽會永遠在你的心裡陪伴你！」

兒子很懂事，儘管聽媽媽說話時，淚如雨下，可他依然很安靜，沒讓媽媽多操心。

因為新冠病毒疫情，外面正在封城，這也使得我們一家三口，有更多時間聚在一起，讓我和兒子能陪伴若詩。

聖誕節那天，我們也只是吃了簡單的晚餐。之後，就在我們自己佈置的聖誕樹前，準備拍照留念。若詩又對我說：「我自己知自己事，這應該是最後一次拍全家福了。」我聽完難忍悲痛，以淚洗臉。不過，最後還是強顏歡笑，拍了好多照片，直到若詩說：「我很累了」，才一起在床前作簡單的祈禱，提早就寢。

幾天之後，若詩感到呼吸困難，我急忙送她去醫院。雖說，心底裡已預備了這一天會不斷逼近，但看著她每天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呼吸也越來越慢，那種難捨難分的感受，真如刀割一般，令我心碎。

2021年初，若詩呼出最後一口氣，「When breath becomes air」，便安詳地在我和她的妹妹陪伴下，走完了短暫「若詩如畫」的一生，由主耶穌接回天家。

執筆之日，正是我和若詩第十二個結婚週年紀念日，此時，我腦際響起一首熟悉的歌曲：

「俗塵渺渺，天意茫茫，將你共我分開。斷腸字點點，風雨聲連連，似是故人來。

留下你或，留下我在，世間上終老。離別以前，未知相對，當日那麼好。

執子之手，卻又分手，愛得有還無。十年後雙雙，萬年後對對，只恨看不到。」

（《似是故人來》林夕詞，羅大佑曲）

我和若詩在世間上，雖然，只共度了十多個聖誕節，但我相信在永恆的國度，會再與若詩見面，而且在那裡「祂（上帝）要與人同住，他們要作祂的子民。上帝要親自與他們同在，作他們的上帝 。上帝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啟示錄》廿一章3-4節）

這是上帝的話，是上帝的應許，是我和若詩深信的。

我和兒子都懷著期盼和感恩的心情，繼續好好地度過每一天。因而，這其實並不是一個「缺乏的節假日」；不是家裡只剩下兩個人，而是還有兩個人去慶祝聖誕；不是丈夫沒有了妻子、兒子沒有了媽媽；而是丈夫還有兒子、兒子還有爸爸。

最最重要的是，這個聖誕節，還有主耶穌的愛擁抱著我們父子倆，以致使我們「必不至缺乏。」（《詩篇》廿三篇1節）

在這樣一個普天同慶的日子裡，我祈禱：願天下所有人都能因著耶穌的愛，得著豐盛的喜樂；「願賜平安的上帝常和你們眾人同在。阿們！」 (《羅馬書》十五章33節)

馬思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