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
文／秦潔平
長90 年中，神的恩典充充滿滿。在她彌留之際，大哥說：這下你要去天父的青 草地了（天堂）；她含笑應答：是的，天父來接我了哦。
◎蒙神祝福
去年11 月中旬，我們還坐在秋陽下聊天話家常。雖然是婆媳，但更像無話不 談的朋友，在主內又有姊妹的名分。感謝神奇妙的安排，讓我在她生命的最後兩 年頻繁出入上海，面對面交流，也更清楚地看到，她平凡中透出的美麗！
婆婆出生就受洗，名字路得就是《聖經‧ 路得記》中那個蒙神祝福的外邦女 子的名字。她在教會女子學校畢業，會彈鋼琴，會講英文，在上海洋行做白領， 禮拜天上教堂，人也美麗大方。後來，在不能去教堂敬拜、父親被打成反革命、 母親憂鬱過世的歲月中，婆婆除了在暗中繼續禱告，《聖經》是不敢放在明處讀 的。
她結婚時教會贈送的刻有他們夫婦名字的兩本《聖經》，分別藏到了房屋的 最深處。文革結束後，她試圖找出《聖經》，公公的那本在，她的那本不見了， 原來是被小女兒翻箱倒櫃找出，送給了一位牧師。婆婆聽說後，雖然有點不捨， 卻還是說：「送給牧師是最合適的了」。從此就用公公的《聖經》，直到2013 年眼睛不好，才鄭重地轉給我。
我一直認為，婆婆真心信靠主耶穌，是她中年以後的事情；年輕時事事順暢， 讀經禱告做禮拜，可能是生活的點綴。經歷了生活的磨難，婆婆沒有疑問神在哪 裡，相反一直說要像耶穌一樣揹起生命的十字架，更加信靠主。她活得很坦蕩， 對在文革中批鬥她的同事，她也不記恨，總說天父會處理；「恨人就是殺人」， 這是婆婆記住的經文。
每逢禮拜天，如果是冬天，她一定在週六就沐浴淨身，禮拜天一早，打扮周正， 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去參加早晨7:30 分的敬拜；遇到領聖餐的日子，更是早早到 堂，奉獻也毫不含糊。回來的路上神采飛揚，哼著聖歌，兩手提著滿滿的菜，快 樂無比。一年52 個星期，從來不脫班！
◎智慧的婦人
婆婆愛主，也希望兒女信主。記得我婚後不久，婆婆就說禮拜天不要睡懶覺， 年紀輕信主，會更喜悅、更蒙福。我們口裡敷衍，說你一人得救、全家蒙福，你 就做我們的全權代表算了，背後笑她放著覺不睡，去聽報告，傻不傻啊！現在想 想，傻的是我們。
婆婆知道我們這些硬著頸項活在俗世的人，心硬如鐵。在我和她一起生活的五 年中，她是早禱告、晚禱告、出門前也禱告；有時看著她跪在內屋禱告，語速時 緩時快時嗚咽，雖覺得難以理解，但那背影卻讓人不能忘懷。
一般早上九點，婆婆做完家務，梳洗乾淨，會戴上老花鏡，端坐著讀《聖經》， 還拿枝紅筆圈圈點點！記得我受洗後稍讀了些經文，就在電話裡考她， 沒想到80 高齡的她對答如流，令我無地自容，自愧不如！
婆婆在2000 年時遷居，但還是坐公車橫跨上海市去教堂敬拜；過了80 歲，她每次去敬拜，要花200 元坐出租車，跟司機說好幾點到教堂門口 接她，愛主的心深厚！在愛惜錢財和珍惜聽道上，婆婆選擇後者，用的 是她的退休工資！ 85 歲後，因為視力減退，在家人勸阻下，不再去教堂。 大哥知道她的心思，就裝了衛星電 視，收看台灣牧師證道的直播節目。 從此一到禮拜天，她就搬把椅子，早 早坐在電視機前，臉幾乎貼著屏幕。 這樣的敬拜，直到她安息的前一週。 「我將耶和華常擺在我面前，因祂在 我右邊，我便不至搖動。」（《詩篇》 十六篇8 節）婆婆真是一個智慧的婦 人！
◎一生愛人如己
要把愛主的心行出來，就是愛人如 己；在婆婆的眼裡，愛家人如己是第 一要做好的。她從不諳家事的大小姐，變成多子女的母親，白天上班，回家操持 家務，學會烹飪，照顧好每個在她視線內的家人，並為他們的成長恆切禱告。必 是心中有神，就能無私無慾，繁重的工作與家務，竟然沒有摧殘她的天生麗質， 到老依舊端莊美麗。
愛家人如己，是做妻子、母親的本分，可是按著《聖經》的教導去做不一樣！ 婆婆對子女的擇偶從不干涉，兒女生不生孩子也不干預。她的家庭和睦理念可不 一般：第一要對媳婦好，兒子排第二。說容易，做難！可是婆婆做到了，至少她 做在我身上了。
我「曾經是一個無比困惑的人」，看不到幾時能夠去美國團聚，年齡不饒人 哦！婆婆唯一能幫我的，就是跪在那裡為我切切禱告，求神為我開一扇門，同時 勸我去做禮拜。我聽從了她的勸告，每禮拜天準時參加敬拜。等候神開門的日子 要有耐心，我雖然享受了禮拜堂聖歌的安慰，也聽過「耶穌是真理、生命、道路」 的講道，但其實不懂；晚上也會用主禱文禱告，但真正明白意義是過了將近20 年後！
婆婆看我去敬拜滿心歡喜，更殷勤地關心我的飲食起居；我經常沉浸在自我意 識裡，對她很不耐煩，得罪她是家常便飯。後來，問她為何不生氣，她淡淡地說， 耶穌說饒恕人要70 個7 次，要與哀傷的人同哀傷……為了讓我高興，她特地陪 我去虹口公園拍照，我們留下了珍貴 的合影。婆婆的思想真是趕得上時代， 否則難以想像這樣的出遊會成行。
◎神是信實的
上帝垂聽了婆婆的禱告，也垂聽了我 這個滿心等待祂開門的人的禱告，我 得到了簽證機會。婆婆陪我到美領館， 出門前一起做了禱告。站在領事窗口前 等待發落的時候，我又很麻利地默誦了 一遍主禱文，不過睜眼看到的，是那兩 個最要命的字：拒簽。
我相信，每個曾被拒簽的人，看到這 兩個小而彌堅的字，唯一的反應就是沮 喪地離開，連拒簽理由都不敢問。我那 時已經顧不得問神在哪裡，毫不猶豫地 把護照重新推進那個要命的窗口，逆 襲！經過五分鐘等待，其中包括短暫問 答，我的簽證居然改寫了！美 國上海領事館從建館以來，從 沒有過五分鐘內由拒簽到簽出的歷史，這是那個站崗的解放軍說的。 我滿身大汗，在人群中找到婆婆；聽到好消息，她淚流滿面，不住地說 「謝謝天父」。那麼神當時在哪裡呢？婆婆說，她不住的禱告。我緊攥住 她的手，深深體會到神是又真又活的神。「我們曉得萬事都互相效力、叫 愛神的人得益處、就是按祂旨意被召的人。」這經文，我在15 年後才讀到 並理解！
送我上飛機那天，婆婆贈我一本她用的簡裝小本《聖經》，上面有公公 給她的留言：「我們在前進的道路上會遇到曲折、艱難。但我們有一份虔 誠的心，只要不斷追求，神的幫助不會遲延，神的安排是最美不過的，因為神的 意念高過人的意念。願耶和華永遠與你同在。在至高之處榮耀歸於神，在地上平 安歸於祂所喜悅的人。」婆婆轉贈我時，落了款。右邊的空白頁還有她聽道的筆 記。
婆婆不是個有錢人，雖然她的工資高出一般人，但她說耶穌教導不要存財寶在 地上，所以除了家用，就是奉獻。在她安息前兩週，很清楚地告訴家人：項鍊、 金錶是哪個子女送的，就還給誰；鋼琴是誰買的，就誰拿回去……真正做到了《聖 經》所教導的，在世上不欠一分錢，然後去見主的面。
◎凡事謝恩
婆婆一生講的最多的短語，就是「謝謝天父」。不管小事、大事，壞事、好事， 她都喃喃「謝謝天父」。比如送她一件新衣，她必定說「謝謝天父」。剛開始， 心裡還嘀咕：明明是我花錢買的！婆婆心知肚明，不會立刻解釋，而是在你不注 意的時候，說出她的意思：神真是看顧你哦，讓你有聰明智慧去賺錢，還有孝心。 漸漸地，就習慣她的凡事謝恩了。
婆婆喜歡花，冬天會帶回一紮臘梅過年，種上亭亭玉立的水仙；秋天買回怒放 的菊花；春夏最常插的是五彩康乃馨；夏天還不忘在衣襟上掛兩朵幽香的玉蘭 花……每次，嘴裡會不停地謝謝天父。你如果說她花買貴了，她說不要緊，是順 路的，小販賣花也不容易。
最後幾年，她足不出戶，沒法親自挑選喜歡的花，也怕麻煩別人，愛美的心就 轉到衣著上，天天換著顏色穿衣服，哪怕就起床幾小時也衣冠齊整。她說，天父 給她的每一天，她都要喜樂著去過。
最最讓她謝恩的大事，是我們一家都受洗歸主。電話中，她喜極而泣，說這下 她可以放心走了，因為你們有天父了。2007 年，牧師經過上海去探訪她，她非 常高興，電話中不停地說，天父真是看顧她的兒女，牧師是神祝福的管道，你們 要善待神的僕人；還一直說她虧欠了神，因為年紀大沒法去教堂敬拜，可是美國 來的牧師為她做了禱告，真是神的榮耀光照。最後，少不了這句真心流露：「謝 謝天父」。
婆婆卸了一生的勞苦，去到天父那裡，她愛主的果效已經傳到第三代！《聖 經‧ 詩篇》二十三篇，是婆婆喜愛的經文之一，也是她一生的寫照：
「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祂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領我在可安息 的水邊。祂使我的靈魂甦醒、為自己的名引導我走義路。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 谷、也不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桿、都安慰我。在我敵人面前， 你為我擺設宴席。你用油膏了我的頭，使我的福杯滿溢。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 愛隨著我，我且要住耶和華的殿中，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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