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 我在1996年

2018年12月
策劃與撰稿:《號角》月報、津雲、李薇、朔方、周天駒、勞伯祥
文/顏芳

聆聽粵語

錄音者:葉梅芳

聆聽國語

錄音者:Su fang

1996年,平生第一次過了個單單屬於我的聖誕節!
那一年,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坎兒,隱隱約約的傳聞,把我拖入情感沼澤。
突然,就病了,快得來不及察覺。同乘班車的同事大驚失色:你今天怎麼了?這才急忙去了中日醫院。醫生說:病毒感染面部神經,導致麻痺,無藥可醫;只能等自癒,但會有後遺症。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雜誌社裡有位同事五官扭結,就是面癱的遺害。
那一刻,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感覺自己已被生活狠狠地甩了出來,以致眼前的人流與我有幾個世紀之隔,耳邊的喧囂也離我有千山萬水之遙,甚至困擾心神的煩憂也灰飛煙滅了!絕望,反令我出奇地無所畏懼。戴上大口罩,捂上厚圍巾,逛街、看話劇、聽音樂會、吃自助火鍋……
但是,當黑夜吞盡了白日,消隱的孤獨便重現張狂,追得我無處躲藏。看著鏡子裡連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想起同事辭不達意的安慰:都說紅顏薄命……悲憤與不甘,一起襲上心頭:這世界,這人生,果真善惡有報嗎?
這一年,是我人生中的一道門,我卻不知如何將它打開,不知所措地任由命運與我為敵。
麻痺的一側,眼睛是閉不上的,嘴角是合不攏的,鼻子是無嗅無覺的。人在這樣的時候,不難明白「無語問蒼天」的爆發力,它可以讓眼淚在流出眼眶之前就被燒得無影無蹤!獨向窗外無邊無際的暗黑,浮現出遠在加州讀神學的朋友,她在信中告訴我,上帝是聽禱告的。
我不是唯物主義者,但讓我接受宇宙間有位統領萬有的唯一上帝,並不比向無神論者宣教容易,因為我是泛神論者。一草一木,一塵一土,皆有靈有情,怎麼會只有一位神呢?可以創生也可以毀滅的全能上帝,怎麼可能有族屬、域別,甚至姓名?我怎麼能確定誰才是獨一的主?可就在那個時刻,竟不由自主地衝口而出:不論你是誰,請先醫好我!
想不到的是,這句說不清是挑釁還是祈望的獨白,竟被垂聽了。幾天後,在一個大睡醒來的下午,鏡子裡重新出現了我所認識的自己;再也沒人看得出我曾經如何地面目全非過……可敬可畏的上帝!
1996年,是我人生中一個新的開始。
一粒珍珠,是痛苦圍繞著沙粒建造的殿宇。我走進了家庭教會;認識了基督耶穌;全然接受了《使徒信經》,人生歲月從此有了生存指南:
我信上帝,全能的父,創造天地的主。
我信我主耶穌基督,上帝的獨生子;因聖靈成孕,由童貞女馬利亞所生;在本丢彼拉多手下受難,被釘十字架,受死,埋葬;降在陰間;第三天從死裡復活;升天,坐在全能父上帝的右邊;將來必榮耀再臨,審判活人,死人。
我信聖靈;我信聖而公之教會;我信聖徒相通;我信罪得赦免,我信身體復活;我信永生。
阿們!
1996年12月,我行了洗禮,成為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