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
文／迎風

那是秋的加州，夕陽西下，戴著黑色高高 禮帽的洋人，端坐在殯儀馬車前，識途白馬 拉著大姐夫的靈柩，一步一步向老式尖頂教 堂緩緩走去。7 位抬棺的大男人已列隊準備 移柩，大姐的兒子在前領隊，二舅在右側的 最前排，大姐和女兒尾隨，莊嚴肅穆地進行 著大姐夫的追思典禮。

大姐18 個月大時，媽媽隻身到香港再到 台灣和爸爸會合。大姐與奶奶相依為命，直 到奶奶104 歲喜喪。祖孫義深，情更深。大 姐夫和大姐同是天涯淪落人，帶著奶奶走過 人生的低谷高山。奶奶人雖嬌小，登著三寸 金蓮，80 幾歲時，仍可一手懷抱著曾孫女， 從小閣樓上下狹隘的扶梯。1992 年，我赴 杭州第一次與他們會面，大姐那時有了固定 工作，精神狀況穩定，大姐夫以踩三輪車謀 生，一家人和奶奶住在公廁旁的大雜院落的 一小間。那時，外甥剛大學畢業，外甥女正 交朋友。現在外甥是機械工廠的小老闆，外 甥女也成家。兩人都擁有房產，各有一子， 成長順利，大姐夫也算生榮死哀。

母以子貴，大姐的兒子事業有成，善體人 意，丈夫先走了，兒女都有孝敬的心，但大 姐天涯一孤女的心，多想媽媽再愛她一次， 即使在媽媽身邊不言不語，天天可以看見媽 媽，心中也滿足了。大姐的心我了解，媽媽 的心我也了解。大姐童年缺少的那一塊母 愛，性情剛直的母親滿足不了她。母親中氣 十足的叫喚聲，會讓大姐心驚膽顫打多嗦。 大姐魂牽夢繫的母親形象，仍停格在襁褓時 期，終日懷抱，緊摟著，甜言蜜語……可憐 的母親，經過大時代小家庭的洗禮，已非弱 女子，她必須武裝自己，保家衛國。她刻意 忘記柔情，不想再受傷。大姐無法理解母親 深藏不露的那一部分……

上帝的安排，就是要我們生在台灣的弟弟 妹妹們，補上父母的不足。1979 年，二哥 從美國發信到上海老家，找到了離散40 年 的大哥丶大姐。父親在70 高齡仍努力用英 文考取了美國公民，申請一對失散的兒女到 美國。1997 年，大姐和大姐夫到我家，在 小妹和小妹夫家共同生活了10 年。在這裡， 大姐和大姐夫接受了主耶穌做他們的救主和 生命的主，兩顆心找到了屬靈的家。後來他 們住在二哥家，和媽媽同住，二姐負責帶大 姐夫去看病。在大姐夫病逝的那個月，大家 同心協力，在教會幫忙下完成喪事。上帝的 恩典與祝福滿滿，家庭因戰亂所失去的親 情，上帝用祂的愛補足了；大姐希望媽媽再 愛她一次，上帝以撫慰與諒解填滿了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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