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西洋姿彩: 柏基和婉紅——鴛鴦比翼燕同心

2018年5月
蔡卓敏

晴天下,東邊日出,西邊淚人的淚水成江河。

婉紅說:「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夠同年同月同日死,是多麼好的事。」她深愛著的柏基剛離世七天,聞者戚然。我連忙說:「不要這樣想。我的外婆離世三個月後,外公也離世了,是蝴蝶命,但是他們都是80多歲的老人。妳有主的使命,身邊還有很多愛你的親人呢!」

是1978年冬洞房花燭的大喜日子。我翻著柏基和婉紅的結婚紀念冊,聽到嚴冬的空中蕩漾著花月佳期的鈴聲。婉紅多美、清純、賢慧!我想起柏基曾說的「人生四大樂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柏基輕輕地掀起婉紅的婚紗,然後偷偷地伸頭進到白紗裡去吻她,後面卻有一個小女孩引頸要看個清楚。我認識李柏基27年,沒有看到他如此喜悅,是青年人100%找到心上人的激動情懷。然而,一段婚姻在雲霧間流逝,一走就是40年。

一對戀人、夫妻,和後來彼此叫喚「爹地」和「媽咪」(廣東人以小孩的語氣親暱稱呼對方)的愛何以深? 我沒有看到他們倆的年輕時期的熱戀,遇上他們已經是四個孩子的爸媽了。忙著工作、築愛巢、教育兒女、教會事工、中文學校,都是為主愛邁向更高的理想。

然而,多次惡疾重擊,牽起了他們婚恩盟誓的重大考驗。柏基在68歲患上淋巴癌,後來轉到腦部,我們各人很關心,忙著了解他的病情,有的探訪,有的送食物。這個關愛社團忙極了。在各人眾多的話裡,我還記得婉紅說:「我寧願替柏基接下這場病。」說時輕描淡寫,卻語調認真,感同身受,更要易地而處。這是多麼強大的愛啊!

這句話是有迴響的。病在夫身,痛在妻心。兩年來,柏基進出醫院,婉紅在他的身旁,比上班還忙。早上七點多出門到醫院,晚上八、九點才回家。柏基可以回家的話,她就24小時守著,經常深夜起來三、四次。有幾次,柏基在接受化療期間的白血球滑落到零,又後來發高燒,呼吸的氧氣不夠,病情極其危殆。婉紅發信息給我們的禱告群,向神呼求,一言一詞都聽到她的切膚之痛。兩年來,她消瘦了30多磅,到一個情況,我們除了擔心柏基,更是擔心婉紅。我建議和她一起到按摩中心舒緩一下,她就是沒有心情。我後來用自己懂得的穴位小知識替她按摩,檢查主要穴位,像百會、風府、肩井、血海、豐隆、足三里、三陰交都沒有堵塞,就是肩膊肌肉極端勞累。當我按她的背時,感覺她的脊髓筆直,骨肉已經接連一體,因高度照顧柏基來回勞累,她已經成了女鐵人!當我聽到柏基第二次復發,驚心動魄地趕到醫院,見到很激動的婉紅問道:「我祈求神讓柏基舒服一點回天家,是否對?」這是一個多麼痛苦的祈求!我的心也受不了。人就是矛盾,想愛人留在身邊,又不忍他受苦難,只有呼求神讓他早點回天家。

婉紅照顧柏基的程度也近乎痴,而柏基已經做了50次以上的化療,還願意做下去,心底是為了多陪伴婉紅。他離世前臥在病床,辛苦和努力抗病,直到呼吸最後一口氣,是為了婉紅。這種情癡,一個衣帶日已緩,另一個日復日虛弱,分離卻是眼前的事實。少年夫妻老來伴,失去老伴那種哀傷痛苦腸斷。深知世上的事物沒有永恒,唯有在主裡才有永恒不變的真理。婉紅照顧柏基,讓他無牽掛地奔向更美的家鄉,今生無悔,只是她的枕邊人不復回來,她感歎地說:「夫婦不要吵架,不要惡言相對,能相愛相守多好,珍惜彼此吧!」說時激動。人間夫妻的相愛相守有定時,但是心中的相愛和思念,是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