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
◇桑融

看過寶萊塢電影《作死不離三兄弟》《一百萬零一夜》和《黃金花大酒店》嗎？雅迪嘉2008年出版的小說《白老虎》*跟上述電影相同之處，都以印度的貧窮面貌作背景；而小說不單描繪國家接上世界向「錢」看的軌道，更把人性陰暗面推往狂想，發揮小說的魅力。
讀這部書，像吃一隻鹹肉糉：揭開荷葉外層往內挖，餡料重甸甸，味道深刻。故事以倒敍和書信手法展現。企業家巴蘭花七個晚上寫信給當年中國總理溫家寶，簡述近代印度歷史和自己的傳奇發跡。
種姓低微（等同赫胥黎的小說《勇敢新世界》的人種階級）的巴蘭，「半烤熟」（勉強受過教育），好奇心強，觀察人、地方、甚至動物，心思老實、細膩。於美國化和傾斜地富有的社會氛圍裡，他受聘於富豪家庭當司機，隨即人生起了變化。
主角為踩出前路，作了殺人抉擇——讀者不難理解，巴蘭自甘成為一頭掠食的老虎，是甚麼栽培出他的狠辣？是表面金碧華麗的人肉森林。巴蘭眼裡的印度，在殖民時期之後進化了一套森林常規；大都市局部打造得輝煌，某些區域卻捱窮相當簡陋。人歸位在兩方極端：挾資金的贏家和倒楣的輸家。贏家理直氣粗地擲出身外物，結果本利雙收笑呵呵；可輸家傾盪家業（例如家園被讓路給興建富貴商場），勞動時不得體恤（建築地盤連厠所也沒有），勞動後更分享免問——贏者越贏，輸者只能唉哼等候再被剝削，如雅迪嘉所設的比喻，窮百姓是圍欄裡待宰的鷄。
在豐裕但涼薄世代，感受不到被珍重的人，憑他的本錢——時間、能耐和膽色——去取他的一杯羹，過份嗎？當你我的社會踢走了憐憫，普通人能選擇甚麼？
我欣賞雅迪嘉的用詞尖刻，文筆諷刺又帶幽默。這本英語原著小說有中文譯本，是我讀書會盛讚的一部作品。

*《白老虎》，亞拉文•雅迪加著，李佳純譯，商周出版社2009。
編後小記：一群嗜書愛寫作的人組成了讀書會，堅持不輟至今，值得珍之惜之。願藉這一方天窗，使他們的閲讀筆記得見天日。(黎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