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八方: (江山如「話」) 罪‧得釋放

2017年6月
◇李碧如

奪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情繫海邊之城》是一齣頗堪咀嚼的電影,而且是越嚼越回甘那種。

兄長離世,遺囑指定由主角擔當姪兒的監護人,他無可奈何地由波士頓回到家鄉──海邊的曼徹斯特城。電影從他回鄉之後開始舖陳,讓觀眾逐漸了解這個看似脾氣暴躁孤僻的漢子,有著怎樣不堪回首的過去。

原來,主角曾經擁有一個幸福家庭:善解人意的妻子,一雙活潑可愛的女兒,近期更添了一個男嬰。人生至此本屬無憾,而幸福,卻在一夕間破碎──完全是無心之失的錯誤──外出買酒,臨出門為免冷著患哮喘的愛妻,特別給客廳的火爐添了木柴。等買酒回來,迎他的竟是一片火海和狂號哀哭的妻子。柴枝掉到地上燃著屋子,睡在樓下的妻子及時逃出,三個兒女葬身火海。從此,幸福再與他無緣。

戲中有兩幕很令人歎息。警方落完口供,証明火災純屬意外,主角並無蓄意放火,遂讓他離去,他步出審訊室,伸手想奪取警員配槍自殺,可是並不成功。這一幕充分顯示他的痛苦無助。法律上,他是清白的;良心上,他無法原諒自己。在絕望中求死不能,他,只能背負著永遠的罪疚繼續偷生,行屍走肉般活下去。

另一幕是主角回到家鄉,在路上跟前妻相遇,已再婚的她大著肚子向主角說的那番話實在叫人心碎。她仍然深愛丈夫,只是發生了那種悲劇,再也沒法共同生活,她請求主角原諒自己說過的惡言,她希望他能重拾生活勇氣。

有些錯,一旦犯了,即或無心,便成終身之憾。主角需要的,其實是釋放,惟有從罪疚中得釋放,他才有能力重頭再來。誰能釋放主角呢?我想,惟有造物主才有釋放的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