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
文／李道宏
圖／Ines Lee

「『要孝敬父母，使你得福，在世長壽。』這是第一條帶應許的誡命。」（《聖經‧以弗所書》六章2節）

父親得了老年失智症已有七、八年了，近來他的記憶力退化得很快， 專注力減弱。坐在電視機前幾乎是他整天唯一的活動。前幾年他還會「裝著看書」──翻著書頁卻不知道在讀什麼，可是這幾年來，看電視遠比讀書多了。大螢幕電視閃爍的畫面，和各式各樣的聲音似乎更能吸引他的注意，至少每一次「觀賞」的專注力還能維持15至30分鐘；其實他的專注力和精神狀態也已大不如前。

「爸，你在看什麼？」我在電視機前問他。

「不知道，很熱鬧。」他說。

「你聽得懂嗎？什麼時候你學會西班牙語了？」我明知故問，因為電視正播著墨西哥人的綜藝節目。

「爸爸，我挑一個你喜歡的頻道好嗎？你喜歡什麼？」我再問他，順手將遙控器拿過來。

「你最喜歡哪一類節目？喜歡這個嗎？你還記得這個仙女嗎？這是太空仙女戀。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全家圍著看黑白電視嗎？這是你最喜歡的節目……」我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換台找他喜歡的節目。

最近，老爸愛上一個兒童節目──「芝麻街」。

「你聽得清楚他們在唱什麼嗎？」螢幕傳來活潑的音樂。

「小孩子騎馬！」他咕噥著，眼睛被誇張的畫面和人物吸引著。

這次爸媽來我們家跟我們一起過節，我發覺家中的電視遙控器對爸爸來說太複雜了，他只知道按那個最大的關機按鈕，讓電視機成為全黑螢幕，然後就呆呆地瞪著電視，不知該如何重新啟動。

「你跟我媽媽去逛街，或是買些晚餐回來吧。」我常常這樣鼓勵妻子，然後我就陪著老爸爸坐在電視機前。照顧老人，實在揹負極大的責任和壓力。我盡可能減輕老母親的擔子，媽媽雖已80多歲，仍然活潑好動， 不喜歡坐在電視前，所以由我陪著老爸爸看電視，也算是盡一點孝道！

「你最近忙什麼？」一個朋友問我。

「我一直跟我爸一起看電視。」

「原來如此。」這位朋友知道我父親的病況。

「我剛剛去了一家養老院，景況實在讓人難過，所有老人都圍坐在電視機前，有的坐在輪椅上無所事事，很多人都在電視機面前打瞌睡，沒有人認真看電視。對護士們而言，讓他們坐在電視機前，就可以減輕工作，實在可悲！」

「好吧，我只是想做一個孝順的兒子。我真的不知道與父親一同坐在電視機前的日子還有多久。」

事實上，我是拿著筆電，坐在電視機前陪伴爸爸；我只是坐在那裡，偶爾與他談一下， 問他要不要換台，並不是真正在看節目。

身為子女，我們有沒有思考如何才能幫助父母減輕有形、無形的壓力？如何幫助他們的生活持續有新鮮感？

「你坐在他身旁，已讓他有安全感了，不是嗎？」朋友問我。

「你們看什麼節目？」他又問。

「詹姆士龐德，007電影，節奏快，現在爸爸失去記憶力了，我們每天都看同一部007，反正對父親來說都是新鮮、從未看過的。」

其他天倫樂文章

2016年5月香港版內容

2016年5月觀塘區版(導航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