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窗: (阿非與阿基) 你今天有沒有吃雞?

2015年5月
文/龍若谷

「姑媽!你今天有沒有吃雞?」阿非舉起塑料袋,醬油味道撲鼻而來。

「阿非?不是你爸有什麼事吧?」果如阿非形容,開門的姑媽真像魯芬,北方人的樣子,幾乎擋住了整個門口;臉上一絲的擔憂,夾雜著一絲溫柔。

「沒事喇!阿基仔,鳳姨的兒子,你認得嗎?」阿非把袋移向阿基,這個婆媽的阿基說要帶手信來,這油油的東西,還是交給他。「耶穌仔?」魯芬姑媽驚叫。一定是阿非改的名字。「長這麼高了,你父母還好吧?進來坐!真高興今天又見面。阿非怎麼不早一點帶你來玩?聽阿基說耶穌特別關照你,當神父了?」

這次,阿基用手肘撞阿非的腰:「是傳道人,耶穌愛所有人,也愛姑媽你。」

「真的?平常沒拜過祂的,祂也愛?那麼,你代姑媽幫阿非他爸在耶穌面前多講幾句好話了。你知道非爸患癌的事吧?」姑媽熱情的執住阿基的手。

「老爸早點上天堂見耶穌,更好!阿基一定這麼想,對不對?」「亂講!耶穌又怎會是一般人見得到的啊?耶穌仔!你今天吃過雞沒有?那我們就用這雞來拜拜祂,再一起吃。阿非去廚房把雞倒出來,擺好一點。」

「姑媽,叫我阿基就好了。耶穌升了上天之後,就不用吃東西了。你老人家別跟祂客氣,雞是阿非特意買來孝敬你的。」廚房傳來阿非忍俊不禁的哈哈笑聲,這個公屋單位才四十平方米,那一個角落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上了天堂就不吃雞,那太可惜了。耶穌仔,不,阿基仔,非爸小時候一直吃苦,直至現在,你就代阿非他爸在耶穌面前說說,他暫時留在這裡吃喝一下,多好啊!」

「非爸小時候沒吃上雞?」

「我們一家也沒吃上,小時候我們家養雞,養大了,就拿牠們在村子裡挨家去賣,賣不掉,換不了糧油,就餓著;賣了,看著別人殺自己家的小毛,大毛──我們都給雞起名字,回來吃飯還是哭。後來雞要拿去公社,最後什麼也沒有,便皮革啊,樹皮啊也得吃!」

「我老爸還吃過樹皮?他怎麼沒跟我說過?他不吃雞呢。」阿非拿著一盤排得好好的雞塊,把雞頭轉換不同的方向。

「你就別玩了,你爸吃過的苦,你一輩子都不會懂,你好好孝敬他,聽到沒有?」

「姑媽!那先孝敬你!來!這塊是雞腿。你知道嗎,我發現了老爸一個不可告人,隱藏多年的秘密,今天特來向你求證。」姑媽瞪著阿非,:「你亂說什麼,什麼秘密?」

「姑媽,你不撒謊,對不對?老爸是不是有個弟弟?」阿非凝視著姑媽,姑媽的的臉色有點變白,雞皮掉在盤子裡。「你老爸跟你說的?」

「跟阿基說的,卻又說不清,所以讓你說。」姑媽如釋重負,舒了口氣,夾起雞皮塞進嘴巴裡。「這事你就別再問你爸了,沒有弟弟,根本沒有,我說了便是,好了沒有?」她使勁咬了好幾口,阿基覺得她好像在跟那塊雞皮在對打。

「但小時候,我明明聽到老爸說他弟弟年紀小小就去為人民服務,是指參軍嗎?前兩天,他跟阿基說他弟弟參軍去了,他沒好好保護他,讓他死在戰場上的話,什麼意思我不清楚。現在你卻斬釘截鐵說沒有弟弟,你叫我相信誰?本來我有沒有小叔,完全沒興趣知道,但你們說的話完全相反啊,我就不得不懷疑了。我覺得這個弟弟在你們口中像遊戲軟件,像我,裝了幾個,有時候會多得搞不清,但弟弟不可能是遊戲軟件呀!」

這次,姑媽掉的是雞塊。「你爸病糊塗了,說的話都不能當真,你好好照顧他就是,據說這病不會拖很久,最後還會很痛,我已經去黃大仙給他求了一道平安符,很靈驗的……」她看看阿基,有點不好意思:「待會拿給你帶回去。你聽話呀!好吧,你若不再追問此事,我就告訴你另一個秘密,你一定更有興趣,要不要聽?」這家人,哪來那麼多秘密?阿基站起來,要避席,到底是別人的家事。「要去哪裡?你還未吃雞呢!」姑媽叫住阿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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