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子情: 白蘿蔔

2020年2月     

林夕心

入冬後,天氣漸漸變冷,就很想喝一碗熱乎乎的湯,無意中在市集內發現了白蘿蔔。來到歐洲這些年很少吃白蘿蔔,於是毫不猶豫地買了一些回來,準備煲一鍋蘿蔔湯來配粉絲。這恐怕是冬日裡最佳的美食了。在這裡沒有砂鍋,只好用普通的湯鍋來代替。蘿蔔湯熬好了,看著蒸汽上昇成霧氣,心裡面感到暖暖的。

白蘿蔔「花」

小時候身體不好,經常要到醫院,感冒也是三兩天就上門騷擾,一個不小心肺炎也偶爾來襲。爸媽帶我去看中醫說是有肺熱,聽說白蘿蔔可以去除冬天的肺熱,可是淡而無味的白蘿蔔那時候並非我所愛。於是媽媽和外婆兩個人就開始用著不同的方法把白蘿蔔變得可口。她們把白蘿蔔削得薄薄的,用香醋、糖、醬油、一點點的香油,還有胡椒,醃製了一盤小菜,讓我連著粥一起吃下去。這是我第一次覺得白蘿蔔這麼好吃,大概因為咳得多了,喉嚨和整個胸口總覺得像有火燒一樣的難受,那一口清涼爽口的白蘿蔔嚥下去就好像喝了清涼的泉水,那泉水順著舌尖流進喉嚨,滋潤了整個心肺。此後,每天晚餐我都會想要吃白蘿蔔配白粥,而外婆和媽媽削白蘿蔔的技術也越來越好,她們不但會把白蘿蔔削得很薄,還會捲成一朵花的形狀;每次吃的時候,香油配合香醋的味道恰到好處,滿口留香,就像是在吃花。
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冬日下午,忽然間想看看媽媽和外婆到底如何炮泡製出如此可口的白蘿蔔,於是我悄悄地溜進廚房,拿起他們削得薄薄的白蘿蔔,透過陽光可以看到裡面細細的脈絡,就好像在田間流淌的涓涓小溪;又好像在寒冬臘月裡,窗戶上結冰成花那樣美,晶瑩剔透。不知是因為白蘿蔔太美,或是它酸酸甜甜得太可口,又或者它真的可以醫治肺病,這樣過了兩個月,咳嗽終於消退了,春天也就快要來了。

白蘿蔔湯

爽口的白蘿蔔「花」一吃就吃了十幾個冬天,而我也漂洋過海來到了歐洲。剛來的時候,生活處處不習慣,大概是10年前聖誕節的時候,父母第一次來探望我,問我想吃什麼,我說想吃白蘿蔔。於是我們從中國超市買了白蘿蔔。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小時候吃的白蘿蔔花。媽媽說,是因為蘿蔔太老了,所以不適合生吃。嚴寒的冬日,我們就煮了蘿蔔湯,可傳統的蘿蔔湯,是要放蝦皮才會鮮美,而我卻因為食物敏感不能吃蝦皮,那一頓就這樣喝了淡而無味的白蘿蔔湯。隔了數天,我從圖書館回來的時候,幾鍋香噴噴的白蘿蔔湯在灶頭上煮著,原來爸爸為了讓我能夠喝到好喝的蘿蔔湯,用不同的方法來做蘿蔔湯,那一餐我喝了幾種不同口味的白蘿蔔湯--有白蘿蔔粉絲木耳湯、熗過蔥花的白蘿蔔湯、白蘿蔔魚丸湯,還有白蘿蔔橄欖湯。到底哪一種最好喝?時隔多年,我已經不記得具體的味道,但只記得每一碗裡面都有著父母濃濃的愛,是我喝過最好喝的蘿蔔湯,這些蘿蔔湯直到現在我還在烹煮。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我也漸漸地習慣了吃本地超市裡經常出現的蔬菜,就很少專程到中國超市買白蘿蔔了。這個週末在鎮上見到了本地種的白蘿蔔,雖然沒有中國的白蘿蔔那麼合意,但是我還是買了兩根,做了爽口的白蘿蔔花,剩下的用來煮了一鍋白蘿蔔粉絲木耳湯。看著窗外秋風陣陣,將樹葉一片片地吹落,本應寒冷的天氣,我卻從心裡冒出了暖意。這白蘿蔔帶來的不只是清涼,還有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