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 卡舒吉事件

2018年12月
宗淑

沙特阿拉伯(以下簡稱沙特)籍異議記者卡舒吉(Jamal Khashoggi),是美國《華盛頓郵報》專欄作者;10月2日,在沙特駐土耳其伊斯坦堡(Istanbul)領事館內遇害。

利益與道德
當所有查證都壓倒性地指向沙特高層涉案後,美國財政部於11月15日宣佈,制裁17名沙特官員,包括穆罕默德王儲的兩名最高階幕僚,但不會進一步給予實質性制裁,至少總統不想:「我不會因為愚蠢地對待沙特,而摧毀我們國家的經濟」。
18日,川普接受福斯新聞台專訪時表示,殺人事件「凶殘惡毒」,但有關中情局(CIA)判定沙特王儲為主謀,現在還言之過早;20日再次強調:「王儲很可能知道這個悲慘事件,也可能不知道!我們或許永遠不知道所有事實。」
關鍵不在於證據(雖然沒有單一的直接證據證明王儲是主使,但所有間接證據都指向王儲與案件脫不了干係),而只在於沙特是主要貿易夥伴與中東盟友。沙特是全球第三大防衛預算國,五角大樓數據顯示,沙特去年購買了價值55億美元的美國軍火;並承諾再購買數以千億美元的美國貨和軍械,川普稱之為「美國歷來最大的訂單,也可能是全球有史以來最大訂單。」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川著謹記在心的更大藍圖是:沙特王儲掌權,有助制衡伊朗,美國在中東最嚴峻的安全挑戰;卡舒吉案不能影響沙特的石油產出,否則油價飛漲……華府智庫「阿拉伯中心」有研究者認為,川普的中東政策以王儲為中心。白宮面臨的重大挑戰,是目前沒有浮上檯面的替代人選,必須決定是否繼續押寶王儲以及付出何種代價。
但是,沙特不等於王儲,王儲更不等於沙特!21日,《華盛頓郵報》刊文指出:「全球收到一個明確且危險的訊息——只要在美國總統面前亮出大把鈔票,你愛謀殺誰都無所謂。」這不禁讓人想到一句話:權力是一頭固執的熊,可是金子可以拉著牠的鼻子走。
哈佛大學外交和國際政策教授Nicholas Burns說:「我們正處於極權政府自信能夠為所欲為的關鍵時刻……在這種時候,美國必須顯示不會容忍這種事情。」事實,剛好相反。背棄了核心價值的美國,真能偉大下去嗎?

權力與法律
沙特政府極力否認王儲涉案,但卡舒吉遇害後,曾隨王儲出訪的一位安全官員,被拍到當日出入過領事館;中情局也已知,他從領事館打給王儲首席顧問的電話內容:「告訴你老闆,任務已經完成。」
卡舒吉曾為沙國情報單位工作,之後開始批判王室專制與貪腐;去年,更針對新冊立的王儲大肆針砭,被當局施壓,而自我流放到美國。10月2日,當他進入沙特駐伊斯坦堡領事館索取結婚所需文件後,「人間蒸發」。
駭人的罪行,令沙特面臨嚴峻國際危機,但觀察家認為,沙特不太可能廢儲,一來王室成員不想造成內鬨,動搖政權;二來王儲大權在握,無人有實力挑戰他——去年11月,至少有11名親王、四名部長和數十名前任部長,被他以肅貪之名監禁;三來,王儲已成功塑造了「改革王子」、「年輕世代」的形象。
但是,這位畢業於沙特國王大學法律系、誓言將沙特建成「溫和伊斯蘭」、推動經濟現代化的33歲年輕王儲,比任何人都清楚權柄比法律條文更加強有力!他鎮壓了數十名知識分子,就連在國外的異議分子也不放過,卡舒吉就是一個悲慘的例證。
孟德斯鳩(Montesquieu)早就說過:一切有權力的人都容易濫用權力,這是萬古不易的一條經驗。王儲或會挺過卡舒吉危機,但其沾染了血腥的形象,還會代表「積極正面的改革力量」嗎?

政治與正義
土耳其查出,沙特情報單位派出15人「行刑隊」,在領館內殺害了卡舒吉。土耳其總統厄爾多安,還親自現身記者招待會。11月17日,土耳其官員表示,除了記錄卡舒吉死前的錄音外,還有其他聲音證據及截聽的電話內容,證明這是一個有計劃的處決行動。新錄音證據,記錄了卡舒吉進入領事館前,沙特人排練如何下手的情況。
土耳其官方點點滴滴地釋出案情,並不遺餘力地呼籲更廣泛的國際支持,除了事發在土耳其、被害者與厄爾多安是朋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土耳其與沙特一直為中東霸主之位較勁,而年輕氣盛的沙特王儲將土耳其與伊朗、伊斯蘭主義團體視為中東「邪惡三角」;卡舒吉案,正好讓土耳其一報還一報,狠打沙特及王儲的痛腳。
事實上,土耳其想藉卡舒吉案的聲勢敲山震虎,迫使美國向沙特施壓,同時心照不宣地實現暗盤交易:以美國趕走厄爾多安的心腹之患——流亡美國的伊斯蘭教士葛蘭(Fethullah Gulen),交換放卡舒吉案元凶沙特王儲一馬。這個如意算盤,是會一箭雙鵰,還是竹籃打水?
卡舒吉事件告訴我們,真相並不握在權力者手中,雖然他們擁有「真相的解說」,但無論無何,人算不如天算!正如上帝在《聖經‧以賽亞書》中揭示的那樣:「天怎樣高過地,照樣,我的道路高過你們的道路;我的意念高過你們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