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短論: 馬來西亞 政治海嘯

2018年6月
宗淑

2018年5月9日,92歲的馬哈迪‧莫哈末(Mahathir Mohamad),帶領在野的希望聯盟掀起政壇海嘯:贏得國會大選,將執政60餘年的國民陣線趕下台,締造了馬來西亞(簡稱「大馬」)首次政黨輪替的紀錄。

馬哈迪執政了
馬來西亞位於東南亞,是聯邦國會君主立憲國家,國家元首為最高元首,國會為最高立法機構,內閣為最高行政機構。首相由最高元首從國會下議員中任命,通常由下議院多數黨領袖擔任。5月10日,馬哈迪在國家王宮宣誓就職,接任首相,成為全球最高齡民選國家領袖。
其實,人們對他應該不陌生:1981至2003年連贏五屆大選,作為任期最長的首相,鐵腕統治22年107天,被譽為「馬來西亞現代化之父」:將以農業為主的普通發展中國家,變為以製造業為主的新興工業化國家,一躍而上全球經濟競爭力排名榜第21位;在亞洲金融危機時,又以獨樹一幟的貨幣管制政策,領導國家快速復甦,在危機後的第二年就走出衰退陰影,經濟重新穩步成長。
2003年,馬哈迪在任上退休,並表示遠離政壇,卻因首相納吉(Najib Razak)爆出貪汙醜聞而東山再起:2016年退出執政聯盟,註冊成立「土著團結黨」;2017年加入希望聯盟、就任總裁,與勢不兩立的安華結盟;2018年,被推舉為首相人選。
現在,目標已經達成:納吉被拉下馬,自己重新掌權,但他是否會重蹈威權統治22年的覆轍——藉「內安法令」,扣留活躍的批評人士、非主流宗教人物、政治對手;遏制公民自由,批評西方經濟政策與價值觀;干擾司法獨立;將不同政見者,如副首相安華(Anwar Ibrahim),革職並送入監牢——而再次使自己成為無冕之王?

納吉下台了
納吉是官二代:大馬第二位首相阿都拉薩的長子。2009年4月3日至2018年5月9日,為大馬歷史上最多醜聞纏身的首相,特別是「一馬發展公司(1MDB)」弊案:這家由政府獨資的公司,以建立全球夥伴關係及促進外資直接投資為目標,卻爆出巨額負債,且有巨額款項流入納吉私人戶頭。
對付貪腐指控,納吉的策略是集權:撤換副首相,凍結報章出版,出台《國家安全委員會法令》——允許首相擁有前所未有的權力……這實在就像英國哲學家約翰‧洛克(John Locke)描述的那樣:如果同一批人,同時擁有制定和執行法律的權利,就會給人們的弱點以絕大誘惑,使他們動輒要攫取權力,藉以使自己免予服從他們所制定的法律,並且在制定和執行法律時,使法律適合於自己的私人利益。
但權力終有用盡的一天。如今,納吉被限制出境,警方突擊搜查其官邸、辦公室和住宅。5月16日晚,至少12輛警車聚集在他的吉隆坡豪華寓所;17日晚再次大舉出動。行動中,查扣284件名牌包,72個裝有現鈔、金飾、名表及名包的行李箱,合計價值2.5億美元。反貪委員會發出傳票,要求納吉接受訊問。
5月21日,新政府成立特別小組,任命新檢察總長,解密政府文件,誓要一查到底。

安華出獄了
與此同時,被馬哈迪和納吉先後丟進監獄的70歲安華,獲王室特赦;逾萬名支持群眾高呼「烈火莫熄」、「人民萬歲」、「人民勝利」,慶祝安華恢復自由身,可以重返政壇。
安華曾獲馬哈迪賞識和提攜,並一度被認為是馬哈迪的接班人,但最終決裂,於1998年被罷官、開除黨籍、送入監獄。出獄後,被支持者視為民主的重要推手,在2008年選舉中,率領在野聯盟取得超過三分之一國會議席。2014年,被納吉再度打入監獄。
在記者會上,安華表示:20年等待是值得的,只要能獲人民支持,受痛苦、侮辱都沒有關係;重申被判刑「是扭曲司法,企圖以政治迫害暗殺我的人格」;他不急著接任首相和入閣,會把部分時間用於海外講學。
選前,馬哈迪承諾,安華一出獄就讓位退休。5月15日,馬哈迪表示:考慮留任首相一到兩年,因為安華出獄後須透過選舉,當選為國會議員、進入內閣、甚至擔任首相,「需要花上很長的時間」;而且安華「跟其他三黨的領袖扮演同樣的角色,當部長或副部長或副首相各有法定權力,不會有特別權力」。
在希望聯盟中,安華妻領導的公正黨獲48席,馬哈迪的黨僅12席。馬哈迪與安華,從友人變敵人,因政治而結盟,但願他們能夠誠心合作,順應民意,以手中權柄實行真正的民主、保障人民權利與言論自由、施行反貪腐措施,煥然一新馬來西亞,成為有才能、敬畏上帝、誠實無妄、恨不義之財的領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