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子情: 剪報冊的約定

2017年8月
林夕心

夏日炎炎,正打算泡上一壺胡椒薄荷玫瑰茶祛祛暑,忽然接到朋友的電話,她在下個月結婚,要製作一本結婚紀念冊,希望我在扉頁上為他們寫一篇文章作為開篇,我調侃她說:「幹活的時候你總是不會忘記我啊。」她在電話那頭笑著:「誰叫你文筆好,幾千幾萬字,小說散文你從來都不發怵。」我欣然答應,掛上電話,我在想,是啊,總是聽人家這樣說「你文筆好」。有人認為文筆好是天生的。於我而言卻並非如是,如果說我真的有好文筆,是來源於多年的勤奮吧!我拉開雙層書櫃,在後面的隔層裡整整齊齊排列著我十幾年來的剪報冊。

與「乖乖女」的約定

記得上小學的時候,因為學校對文學抓得特別緊,所以班裡「文豪」比比皆是。老師經常拿許多同學的作文出來,貼在樓道的牆壁上作為範文,供大家學習。而我,只是個安靜、可以被人遺忘的乖乖女。一直到小學五年級,因為發現我回家總是悶悶不樂,爸爸對我說:「遇到困難不高興是沒有用的,如果你可以開始做點什麼一定會有改善。沒有所謂的天生,都是後天努力來的。」爸爸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幫我做了兩頁剪報,他用心地剪下《北京晚報》、《北京青年報》的文學版上那些言語精煉的小文章,黏貼在一本過期的雜誌上。還用筆勾畫出其中值得學習的句子和詞語,讓我試著以後在自己的文章中使用。他將本子遞給我說:「我們約定,如果你可以一直堅持到你讀大學,我保證你寫的每一篇文章都會是好文章。」

持之以恆的功課

從那以後,我開始自己剪報,開始的時候,總是把剪報本貼得亂七八糟的。慢慢地,我知道了要如何選擇文章;再之後,我在黏貼的時候還會考慮版面的安排、內容的歸類和銜接。在文章上寫寫畫畫的痕跡也慢慢變少,因為那些都已經成為我提筆就會想起的語句,而我的重點也從個別字句的學習,到了文章結構的學習,開始改善文章的流暢性和架構的美感。

隨著從小學生變成了高中生,我的寫作能力逐漸提高。高中的學習生活非常繁忙,剪報的約定就開始變得斷斷續續。有一次爸爸在無意間抽查我的剪報本,發現我有兩個星期沒有任何更新。他很嚴厲地批評我:「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文章已經寫得非常好了?是不是覺得自己不用進步了?」委屈的我眼睛裡噙著淚水:「我真的沒時間,太累了,放學回來太困了……」我話還沒說完,爸爸就把剪報本摔在我的桌面上:「這都不是理由,寫作是一輩子的功課,持之以恆是關鍵,給你三天時間,我要看到更新!」 我放下手中的功課,把最近一週的報紙一頁一頁地翻閱,滿腹委屈地做了更新。到現在還可以看到那幾頁報紙上滿是眼淚滴下的痕跡。然而,如今這些淚痕都是我感恩的回憶。

寫作是一輩子的事

到我上了大學,爸爸說:「可以停止剪報了,我們的約定完成了。」可是這卻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直到出國之後,不方便讀到中文報紙,才暫告一段落。可是這些年,我深切地體會到那一句:「寫作是一輩子的事。」在大大小小的考試中,我以寫作為自己爭取到許多次機會。在坎坷的創業路上,我的筆桿子成為了我並肩作戰的戰友;失敗落魄的時候,寫作是我慰藉心靈的一劑良藥,讓我無處疏泄的情懷得以安然疏解;小小的成功之時,寫作對於我來說,遠勝於美酒佳餚的慶賀。而這所有的一切,都開始於我和爸爸那個「剪報冊的約定」。這個約定雖然畫上了句號,但寫作卻真的成了我一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