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
文／李道宏
圖/Ines Lee
「爸，你的車子有股怪味道！」坐在後座的大兒子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我聞不到什麼味道啊！」我在後視鏡中看著他掐住鼻子做出鬼臉。
「我也聞到了。喔！好強烈的味道。」小兒子也附和著。「我還是聞不到！」我和身旁的妻子異口同聲說。
「唉啊，你們天天跟老人家在一起，當然聞不出來。」後座的二女兒說。
「也許你們也開始有老人的味道了！哈哈哈！」大兒子幽我們一默，然後自己大笑起來。
年邁的父母和我們一起住，他們算是健康的，這幾年陪他們定期回診已經是我的責任。老人家總是覺得有我能幫助他們與醫生溝通，也能為他們解釋各種病理藥物，幾次之後，去看醫生、抽血檢驗，就成為我的任務。
「怪味道有沒有少一些？」我打開車窗。
「你的鼻子未免也太敏感了！」我對大兒子說。
「他的鼻子根本不中用！上次，他……」小兒子聽見我這樣說，迫不及待的反駁：「幾天前，他抱著阿姨的小寶寶，一邊說自己最喜歡寶寶的痱子粉香味，一邊把人家上下全身到處都聞了一遍。」平日不大說笑的小兒子比手劃腳地取笑他的雙胞胎哥哥。
「結果阿姨抱起小寶寶說那是寶寶尿片的臭氣！你看，他連小寶寶的糞便也弄不清楚。」他的話引起全車人捧腹大笑。
「寶寶身上的味道很香，雖然是從尿片傳來的，也蠻可愛的！」妻子突然接腔，似乎是懷念起廿多年前養育孩子的景況。
「但是，從來沒有人說老人家失禁是可愛的，也從沒有人願意提及為老人家清理的細節。我做醫生時，一進病房，如果嗅到，都會馬上叫護士處理。」我想到照顧老人難免面對種種骯髒，照顧者要何等的忍耐來處理老人的失禁。
「雖然我們都不喜歡談論這樣的事，但這其實都是兒女要做的！」妻子說。我不肯定這是她個人的反省還是提醒孩子的話。
「老人家的味道是……這是網絡上的資料。」突然間，小女兒從她的手機上讀出她查到的資料。
「研究報告說，老人身體的分泌，加上沒有天天淋浴，他們會有股味道是事實。」
「上帝就照著自己的形像造人。」（《創世記》一章27節）《聖經》指出人有所謂獨特的「價值」是因為我們是按照上帝的形象與樣式所造。這不單單是可愛的嬰兒、充滿精力的成人，也同樣包括退化，甚至「不再可愛」的老人。
「你們一兩個月才回家一次，更容易看出祖父母的急速衰老。你們要多有體貼，不能開太多這樣的玩笑……」我調整後視鏡，對著鏡中的孩子說。
「這次回來，祖父瞪著我，好像陌生人一樣。我向他打招呼時，他還問我：『你爸爸是誰？』」大兒子嚴肅地說。
「他的失憶的確更嚴重了，你要多體諒。
雖然他不記得我們為他所做的，但是，我們仍然要尊重老人家，他們的喜好、他們的感受，還有他們的……」我無奈地回答他。但我深深知道，今天我如何孝敬我的父母親，就是給孩子們最好不過的教導和榜樣。
「還有，他們老人的味道也會更濃！」小兒子突然加了一句。
「沒錯，你說得對！但這是我們不能嫌棄的，《聖經》還特別提醒我們不能如此。」我說。
「你要聽從生你的父親；你母親老了，也不可藐視他。」（《箴言》廿三章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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