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美腳蹤: 暴風少女流淚了

2019年9月     

口述/李嘉欣
整理/白年達

我出生於基督教家庭,父親是牧師,母親是傳道人。很多人見到我都稱讚說:好一個清純、甜美、秀氣的女孩。他們大概不會想到,少年時期的我,卻曾是一個邊緣少女、問題青年,一個令父母傷心、令老師頭痛的壞女孩……

為父母帶來連場惡夢

我從小就很少見到父親,因他經常在教會忙於工作,而母親為了我和兩個弟弟,甘願放下所有事奉,留守在家照顧孩子。我六歲左右時,父親受聘渥太華一間華人教會出任主任牧師,我和當時只有三歲的弟弟便隨父母從香港移民來到加拿大。雖然那時我還很小,但已經很喜歡加拿大,這裡的學校給予學生很多的學習空間和很大的自由度。可是,三年多之後,因祖父病重,父親帶著我們離開這美麗的地方,回到人煙稠密的香港。
離港幾年,我把學過的中文字忘了一大半,香港的填鴨式教育也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每次寫中文功課或背誦中文課文時,我就會一邊哭,一邊在中文字旁寫上英文拼音,結果那本中文書被我的淚水濕透了!然而,在父母和親友眼中,我仍是個乖乖女,教會裡的姨姨叔叔們都很寵我。只是,踏入青春期之後的我,卻為父母帶來連場惡夢,彼此關係降至冰點……

變暴風少女氣煞母親

自從來到一間Band 1(按學生成績分配的最高組別)中學後,不再需要父親接送,自行乘搭巴士出入的感覺很爽,海闊天空、自由奔放。我也自以為長大了,開始不喜歡跟父母去教會,更嫌那些教友帶著有色眼鏡、指指點點:「牧師的女兒要聽話,不要做這做那……」令我很是反感,為此,我故意做出一些令人驚訝的行為來刺激他們。
來到新環境,我認識了很多來自不同階層的新同學,有些是有黑社會背景的,但他們的言談舉止卻帶給我很大的新鮮感,我覺得他們的父母很開通,給子女很大的自由度,甚至開始嚮往他們的生活方式,終日與他們為伍。午飯後,常跟他們一起逃學,到處遊蕩,惹事生非,尋找刺激的玩意,有時為了逃避父母的管束和責罵,經常遊蕩至凌晨三、四點才回家,且不斷挑戰他們的底線。變成了暴風少女後,我不但學會抽菸、酗酒、粗言穢語等,成績更是每況愈下,這更成為母女間爭吵的導火線。幸虧中三那年,我遇到一位教英文科的好老師,把我當朋友般看待,與我無所不談,又幫我補習功課,使我的成績剛好合格,可以升級。

對胡鬧生活感到厭倦

記得有一次,吵鬧之後我便回房收拾物件,預備再出去。經過母親的房間時,見她跪在床邊,痛哭流淚祈禱,那一刻,心裡雖然有些歉疚,但只是瞬間,然後趕緊加快腳步,離家往外跑。那時的我認為,我需要爭取更多獨立空間,父母應該放手,不要過分管束我。中五那一年,我跟父母發生了很大衝突,離家出走一個多月。我仍然每天上學,只是不回家,不想面對他們。中五至中七那兩年,我一直以教琴賺取零用錢,父母除了替我交學費、書簿費外,其他開支都由我自己負擔。在風風雨雨的日子,我終於考上大學,並名正言順搬進宿舍,那兒即時成了我的避難所,我不想看見父母憂傷、無奈的眼神,更希望自己獨立自主。
大學第一年,上帝開啟我的眼睛,使我對昔日胡鬧、毫無意義的生活感到厭倦,也迴避那些玩伴,開始尋找人生的新方向,除專心讀書外,還自行處理日常的生活細節,生活逐步納入正軌。從前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跟父母分開住以後,大家見面少了,反而關係較前緩和;母親的噓寒問暖、一碗熱湯、一張棉被、一句叮嚀,也讓我感到暖在心頭,只是我從沒有表達出來。

看父母道歉信淚滿面

在一個清晨,我收到父母的電郵,原來是他們給我的道歉信:「親愛的女兒,請原諒我們在過去的日子,忽略你的成長和感受,不懂管教,以致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我一邊看、一邊淚流滿面,身為一個父親、一個牧師、一間神學院的院長,居然願意放下身段和尊嚴,向女兒道歉,我實在感到很羞慚、很難過。我終於被父母的愛融化了。
同樣地,我醒悟到,在與父母劍拔弩張、關係破裂、離開上帝的十年裡,天父其實從沒有離棄我,祂的慈繩愛索一直牽引我、保護我。感謝上帝,當我失意、沮喪、無助的時候,祂就派遣很多天使圍繞在我身邊,同學、朋友、老師給我鼓勵和支持,讓我感受到被關心、被肯定、被愛。2007年的聖誕節,我受浸歸入主名,作個重生的基督徒。

我們愛 因上帝先愛我們

今天,我已為人師表,這也是我從小的志願。在中文大學修完教育學位後,很快便找到教職,可是香港的學生讀書實在很辛苦,老師也不易為,學校與家長對我們的要求很高很多;第四年因工作壓力太大,我患上憂鬱症,情緒很低落,每天上班時便肚子痛,經過半年的醫治,並跟校方協議減輕工作量,情況才慢慢好轉。我希望在教學的生涯裡,能有耐心與學生同行,幫助他們找到人生的方向,更期盼有一天能帶職宣教,以音樂事奉上帝,讓自己的生命成為別人的祝福。
最後,我由衷地跟爸爸、媽媽說:「謝謝您們的愛!我也愛您們。」我深深知道,我們愛,因為上帝先愛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