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倫樂: 復活情

2014年4月
文／安瑩

今年的清明時節，沒有紛紛的細雨，松柏墳場陽光普照，綠草如茵。思鳳帶著兩個孩子，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車子裡鑽出來，然後對車內的鼎勳說：

「你在停車場等我們吧，大概半個小時就回來。」

「我跟妳一起去不好麼？妳拿著那麼多東西，又帶著兩個小的。」鼎勳關懷地說。

「噢！不，千萬不要來。我和孩子們去好了。」思鳳紅著臉，尷尬又堅決地說。

「好啦！好啦！我在這裡等妳吧。」鼎勳無可奈何，拿出報紙，預備打發時間。

◎亡夫墓前‧ 羞愧悔恨

思鳳帶著孩子，轉彎抹角地走了一段路，來到亡夫永勝的墓前。她望著亡夫的遺照，怔了一會，埋藏在心底的酸楚，再次湧現出來，淚盈滿眶地對孩子們說：

「來，我們一起跪下，給你爹地叩個頭吧。你們叫聲爹哋呀！」說到這裡，她已忍不住爬在地上，邊哭邊訴，「亞勝啊！你死得這麼早，拋得我和孩子好苦啊！亞勝，我對不起你……」

「媽咪，媽咪，不要哭。」孩子們不知所措地勸著她。思鳳哭訴了半天，想起鼎勳還在等她，便抹乾了眼淚，又偷偷地燒了些元寶、香燭、紙錢之類（澳洲大部分墳場是禁止點火燒東西的），便帶著孩子們走了。

回到車上，鼎勳見她淚痕未乾、戚容猶在，便憐惜地想親她一下，但她嘆了口氣，出於本能地避開。「妳怎麼了？」鼎勳對她的態度，有些不太明瞭，「妳不是說好，今年清明上完墳，就和我談婚事的嗎？」

「……」思鳳無言以對，又陷入思想鬥爭之中。

思鳳和永勝，原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但在五年前，永勝才 30歲，就被癌症奪去了生命。思鳳年紀輕輕，孩子一個3歲，一個還在襁褓之中，雖然得到人壽保險的賠償，但孤兒寡婦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鼎勳住在思鳳家附近，是個熱心的青年，同情她孤身一人，又帶著兩個孩子，於是常常主動去幫助她。如此你來我往、日久生情，漸漸情同夫婦，無所不至。只是每當他提到結婚，她便反反覆覆，拿不定主意。

「我對不起亞勝！我現在這樣，已夠對不起他了。若帶著他的錢和孩子嫁人，將來怎樣去見他。」」有時她這樣想。「人死如燈滅，我嫁了他哪裡知道。現在的女人，再嫁甚至嫁幾次的，多得是呢！」」有時她那樣想。

「但很多女人再嫁，都是和丈夫感情不好，鬧了離婚才再嫁的。我和亞勝從前千恩萬愛，現在變了心，他一定在怪我。」

對於再婚的事，思鳳就是這樣矛盾；正如她相信人死如燈滅，卻又給永勝燒紙錢；知道女子要有貞操，卻又難禁苟且之事。她是個現代的女性，當然不會像魯迅小說中的祥林嫂一樣，怕將來死了下地獄，前後夫都要爭她為妻，閻羅王只好把她鋸成兩截，讓他們各取一半。但在冥冥之中，她又知道人死之後，並非一了百了。

他們的婚事，就這樣在她的心理掙扎下，蹉跎歲月；他們的關係，就這樣偷偷摸摸，而又充滿罪惡感。今年開始，鼎勳已忍無可忍，要她作最後決定，不結婚就斷絕來往。她在兩難之間，不知怎麼辦？她暗暗去求簽問卜，三姑六婆各說各話；到頭來心裡更恐懼；他們的感情也進了死胡同。

後來她看到報紙，說某基督教機構，有免費的婚姻輔導，於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去向輔導員請教。輔導員聽了她的傾訴後，細心地向她分析：

中國的傳統，要婦女從一而終，認為寡婦再嫁，是不貞不忠。為了使婦女「守節」，還虛構了許多陰司報應的「鬼話」，令人驚心喪膽，不敢越雷池半步。這些教條和「鬼話」，直到如今，還在很多中國婦女的心中，投下陰影。

但思鳳的感覺是對的，人死後並非一了百了，而是「按著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後且有審判。」《聖經》告訴我們，信耶穌基督為救主的，罪得赦免，可到天堂享永生之福；而所有其他的宗教，也都忠實地告訴我們，人死後要受審判，要為自己一生的罪過，到地獄受刑罰。

基督教反對離婚和淫亂，卻容許寡婦再嫁。《聖經》說：「丈夫活著的時候，妻子是被約束的；丈夫若死了，妻子就可以自由，隨意再嫁……」這對寡婦來說，無論在生活、心理、生理上，都更合乎人道。《聖經》也告訴我們，天堂裡沒有嫁娶，而是大家都像弟兄姊妹一樣，彼此相愛；不用擔心死了之後，無面目見前夫的問題。

思鳳聽了很受感動，她覺得在各種宗教之中，《聖經》的教訓，最合人情道理。從上帝對人無微不至的關懷，她感受到上帝的大愛。因此她不但自己悔改，歸向耶穌基督；還帶領鼎勳信主。他們不再有苟且的行為，而是決定及早結婚，成為明正言順的夫婦。

復活節的那天，思鳳和鼎勳一同受洗加入教會；從水裡起來的時候，思鳳覺得自己像死而復生，她的情、她的靈，都在主裡得著全然的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