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
張煜
一次在英國舉行的宗教比較學術會議上，世界各地的專家們聚集一起熱烈討論基督教信仰與其他宗教有什麽獨到之處。這時魯益思(C.S. Lewis)走進來，一言以蔽之地說：「這很簡單，就是恩典！」
恩典對於我們基督徒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詞彙了，歌唱的，談論的，耳熟能詳。然而恩典對於我們日常生活又是那麽的難以捉摸：什麽是恩典，什麽不是恩典？什麽樣的人需要恩典？恩典在現實生活中是怎樣行出來的？恩典會不會變成縱容惡行？恩典對受害人公平嗎？先有公義還是先有恩典？等等。
為信仰邊緣人發言
我大約四年多前拿起了楊腓力的《恩典多奇異》這本書，竟然一下子被他極具感染力的文字和精湛的敘事技巧吸引住了，同時對他書中有關恩典的描述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說他的恩典觀對我的神學觀的形成也起到很大作用。之後我繼續讀了楊腓力的其他作品，以致我可以稱楊腓力為「恩典」作家。楊腓力自己也說，他的呼召正是「為那些生活在信仰邊緣的人發言」。何嘗不是呢？即使信主多年的基督徒，許多時候不也生活在信仰的邊緣狀態嗎？
這幾天我重讀了這本書，仍然於我心有戚戚焉。楊腓力以他一貫的寫作風格，用大量真實而生動的故事例證，層層剖析，叩問個人內心，反思教會立場，以耶穌的心為心展露恩典，迫使讀者反省自己，從無恩的泥潭中回到奇異的恩典裡，也就是福音的初衷和真諦。
現實版的無恩故事
鑒於篇幅，我跟大家略微分享其中兩個故事對我個人的感受和啟發。
故事一：未斷的鎖鏈。講的是一個家庭長達一個世紀的無恩故事。女主人公小菊的父親是個有家庭暴力的酒鬼，不但經常拳打腳踢十個孩子，還把母親趕出了家門。後來她父親失蹤多年出現後，竟然改邪歸正認罪悔改了，並請求已經成年的子女們的原諒。但小菊身心已經深受傷害，發誓永不見他，在父親瀕死時也不探望一眼。雖然她自己滴酒不沾，但她自己的女兒嘉若卻也是在她暴躁不停的情緒中長大。之後嘉若雖然是個虔誠的基督徒，但脾氣也不一般，自己的兒子麥可成了嬉皮士後，他們母子關係也決裂了，並互相發誓絕不相見。無恩就像變異的染色體，一代一代傳接下去。
楊腓力指出，恩典不公平，讓人難以接受，無恩，是人的本性。然而，饒恕，這非自然之舉，卻讓《創世記》中約瑟響徹宮廷的哭聲打破了無恩的鴻溝，雖然自己的傷痛和別人的過失不會因饒恕而消失，但我們的人生重擔可以卸下了，不會綑綁到死了，可以交給上帝全權負責了。我們既然自己經歷了上帝，那像思念成病的父親迎接浪子回頭的不公平的恩典，我們為何還要像被家主赦免巨額債務後的僕人，拉住欠自己錢的朋友聲嘶力竭地討人的債呢？
我們基督徒常說：恨惡罪，但愛罪人。說的容易，做起來確實難。然而，我們也可以很容易做到，那就是對自己的時候。所以，耶穌要我們做的，就是愛人如己。
故事二：雜陳的氣味。楊腓力應還在第一任期的克林頓總統的邀請，參加了與其他福音派代表一起的總統私人早餐會，之後有包括特蕾莎修女參加的全國早餐祈禱會。當時克林頓對墮胎和同性戀議題的觀點，已經引起了福音派教會強烈的抨擊，認為他是敵基督。楊腓力經過大量的採訪和研究，發表了觀點中立的文章，介紹了克林頓的真實的信仰背景和對墮胎等議題的看法。結果引來了基督徒們排山倒海式憤怒的回應，各樣的諷刺攻擊無奇不有。其中有一段譏諷楊腓力在吃白宮早餐時蛋黃的流汁粘在鬍子上的描述，讓我忍俊不禁。
楊腓力指出，因為世界道德的日益敗壞，基督徒們漸漸感覺自己成了隨時要防備世界邪惡勢力侵襲的弱勢群體。尤其是福音派的基督徒們在世界上的形象，給予人學究刻板，爭論不休，要掌控別人的樣子。因為恩典實在太好了，以致會產生帶有引人非議的意味。本來我們應該散發恩典的香氣，卻往往排出令人暈眩的毒氣。
在此我也自然而然聯想到我們周圍的基督徒和教會的現象，比如大家爭相要選舉一個合神心意的國家領導人，大家積極地拉票簽字反同性戀和安全學校制度，相約抵制穆斯林清真寺的建立，微信群裡常常出現的有關神學問題的綿綿不斷的爭論，對教會規章制度的爭執和維權，對牧者領袖的期望和不滿等等。
如何彰顯恩典慈愛
那麽基督徒如何在世俗社會中立場堅定高舉上帝道德公義價值觀，同時能彰顯恩典與慈愛呢？楊腓力提出：沒有恩典的道德主義解決不了什麽問題。無論我們的行動出於什麽好意，若沒有愛的表現，就錯解了耶穌的福音，變成固守律法，而不是在恩典的福音裡。我因此而反思，我們有為國家領導人禱告祝福嗎？有關愛同性戀人士的心靈需要嗎？有跟穆斯林做朋友幫助他們的生活困難嗎？有謙卑地服事弟兄姊妹在屬靈和日常生活所缺嗎？有關愛牧者領袖的辛勞和付出嗎？很遺憾我許多時候沒有散發恩典。
福音書不是注重講這個世界或其中的社會問題，而是傳講耶穌用愛來積聚吸引力，影響並改變他人生命，並要我們彼此相愛，散發上帝恩典的香氣，是基督徒對世界最主要的貢獻，因為這是基督信仰有別於其他宗教和道德規範的唯一獨特之處。
願大家都能從楊腓力的《恩典多奇異》中重溫到奇異的恩典福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