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旋律: 山谷琴聲

2017年5月
圖、文:南丘

在陽光海岸一處幽靜的山谷裡,每天都有悠揚的鋼琴聲迴盪在空中。一首首讚美詩隨著琴鍵的跳動,像長著透明翅膀的小天使,圍繞在彈琴的龔書樂四周,守護著她孤單弱小的身體。

唯一的執著

鋼琴上,丈夫的遺像含著笑,坐在剪草車上,深情的目光凝視在他們家那片佔地2.5公頃的山谷。如今,只剩下龔書樂一人,去面對比山谷大得多的生活難題。

龔書樂滿眼含淚,手指在琴鍵上熟練地遊走。每逢想到從滿懷美好願望開始,經歷過許多艱辛困苦,直到生離死別的傷痛煎熬,她就禁不住情緒波瀾,感慨萬分:「要不是神與我同在,任憑我再堅強,又怎麼可能熬得過那麼多的艱辛和苦難呢?主啊,你是我的依靠,是我生命唯一的執著。」心潮難平,龔書樂又唱起了她最喜愛的那首讚美詩——《生命的執著》:

你是我心中,我心中唯一的詩歌;我要向你盡情地歌唱,向你獻上最真誠的愛;
你是我心中,我心中唯一的切慕;我要一生緊緊地跟隨, 讓你牽我走天路。
主啊,唯你知我的軟弱,你知我最深的意念;
無論在何時,無論在何處,你親手領我前行。
除你以外,在天我還能有誰?除你以外,在地也無所愛。
哦,我心渴望,我靈切慕,在你榮耀同在中;
哦,主;哦,主,你是我生命唯一的執著!

順服的女子

龔書樂年輕時就是一位很有才華、很勇敢的女子。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她隻身一人從香港來到澳洲,就喜歡上了這個國家。於是,她走進移民局,直接問移民官:「請問,我怎樣才可以留下來?」移民官用眼睛盯著她說:「唔,你有移民傾向啊。」通常,移民官若有這樣的判斷,申請人一般就沒機會成功。龔書樂卻反其道而行之,回答道:「對,所以才來問你。請你告訴我怎樣才可以符合條件,若不能符合,我就離開。」移民官看了一遍她的資料,就建議她去讀個學位,滿足申請技術移民的分數。

幾年後,拿到學位和身分的龔書樂,去凱恩斯旅遊,遇見了後來的丈夫,是一名水管工。於是,龔書樂就移居到凱恩斯。當時的凱恩斯,中國遊客開始大量增加,許多旅遊行業都急需精通中英文的導遊,聰明的龔書樂自然如魚得水,工作順暢,而且很快就買了一套舒適的房子,夫妻倆過起悠哉遊哉的日子來。

龔書樂的夢想實現了,可是她的丈夫有別的夢想,就是要買一塊很大的山谷地,然後自己親手把家園建立起來。「你們作妻子的,當順服自己的丈夫,如同順服主。」(《以弗所書》五章22節)龔書樂順服主耶穌,當然也順服自己的丈夫。在丈夫找到夢想中的山谷之後,龔書樂便賣掉自己的房子,搬到一千多公里外的山坳裡。

築夢想家園

初到的時候,山谷裡只有大樹、岩石、亂草、池塘和許許多多的小動物。為實現夢想,夫妻倆專門買了台旅行車,作為臨時的棲身之處,日以繼夜地大幹起來。

最辛苦的工作就是要從山坡下,將巨大的岩石搬上山腰,她丈夫要在房屋下壘一道石牆,防止水土流失。沒有大型工具,一個弱女子就憑愛迸發出來的力氣,咬著牙與丈夫一同將沉重的岩石,一塊一塊地壘砌起來。有一次,她丈夫因不夠力失手,巖石滾向龔書樂,差點就要釀成事故。

在旅行車裡安家,也不是想像般的容易。起居飲食、洗漱排泄等,都時常給夫妻倆帶來煩惱。由於時差關係,龔書樂總要在比較晚的時間與海外父母、親友通電話,為了不影響丈夫休息,她只能離開旅行車,在漆黑的草叢裡餵蚊子。這一切折磨,龔書樂都毫無怨言,因為她遵從神的話語,順服自己的丈夫。

春去秋來,經過九個多月艱苦的勞作,丈夫的夢想家園終於落成了。夫妻倆並肩地站在簇新的露台上,欣賞落日沿山坡瀉下的金光,直照到谷底,彷彿正是他們此刻心情的寫照。龔書樂轉過身對丈夫說:「甜心,你的夢想成真了,我們可以過退休的日子了吧?」丈夫一把將龔書樂抱在懷裡。夕陽害羞,忙用山影遮住霞光……

殘酷的現實

夢想雖美,現實卻極其殘酷:龔書樂的丈夫忽然病倒了,是末期食道癌。從醫院回到家裡,丈夫半躺在自己的大床上,一整天都盯著落地玻璃外那片優美景色,自言自語:「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夕陽依舊從山頂透射下來,池塘金光燦燦;蓮花朵朵,閃著紫色的光。這真是令人難捨的夢境呀!

丈夫沒法進食,只能靠流食維持生命。龔書樂為他熬湯灌藥,每天基本上只有兩、三個鐘頭睡覺時間。可她不敢疲倦,也不願疲倦,總是抓住丈夫精神最好的時刻,一邊為他按摩,一邊為他禱告。她不斷地開解丈夫,希望他能順從主的旨意,不要害怕;還要相信神,相信能跟隨主走永生道路,是有福氣的。

其實,龔書樂內心何嘗不傷感呢?每次軟弱時,她不敢當著丈夫的面悲傷,只能躲在屋後偷偷哭泣,靜心為丈夫的健康禱告。有時,她也會忍住淚水,為丈夫彈奏《生命的執著》。丈夫每逢聽到這首曲子,都會顯得很平靜和舒服,直到回天家的日子到來。被妻子的敬虔與愛心所打動,龔書樂丈夫最後讓牧師來,為他做了按手禱告,才安詳離開。

凡事依靠神

偌大的山谷,如今只剩下龔書樂一人居住。沒有男人,這樣的環境,叫她如何應付呢?單說剪草車吧,已令龔書樂束手無策。這種機械可不像平常的剪草機,特別在山坡上工作,掛檔選擇、傾斜角度、速度控制,稍有差池,就會釀成事故。

開始,龔書樂請剪草工來幫忙。可當這些人一聽說她是位寡婦,就好像惡狼嗅到了食物,對她大獻殷勤,百般糾纏。「當一個人軟弱時,魔鬼就會乘虛而入。」龔書樂意志清醒,非常堅決,將他們一個一個趕出家門。有個工人,被趕時還露出一臉的委屈,說他真心要幫助她,不僅要解決剪草的事,其他所有事都想為她解決。
「我沒有什麼事需要你來解決。」龔書樂斬釘截鐵地回絕道,心想:「接受魔鬼的誘惑比拒絕要容易得多,但跌倒就會更容易。」

趕走這些男人後,龔書樂決定家裡的事自己做。剪草車不會開,怎麼辦?她上教會去問。七十多歲的老牧師親身掛帥,來家裡教她剪草,還教她斜坡上倒車,以及使用各種工具的技術。

如今,龔書樂臂膀上隆起了肌肉,她已成為山谷裡真正的主人!可她畢竟是一位婦女,有許多感性的情緒和許多軟弱的時候。每當她思念丈夫,每當她淚流滿面,她就會坐在鋼琴前面,彈奏讚美詩。

苦難來的時候,避是避不開的,只有順服神的安排,在所有事情上倚靠神,才會有內心的平安和面對困難的勇氣。因此,每當她彈起讚美神的音樂,所有的煩惱、恐懼和孤獨感,都會煙消雲散。她知道,每一個音符都長著翅膀,那是神派來天使,守護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