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
文／南丘

大家可能還記得，美國出過一位「虎媽」。她教育子女的理念和方法，就像《西遊記》中的緊箍咒主義；即利用威權，以壓迫和利誘方式，將自己的意識形態強行規範到孩子身上；限制孩子人格與思想成長的獨立性，使其成為施教者精神的複製品。

我在追求民主、平等與自由生活的過程中，也經歷過一個艱難的轉變過程。我們這些腦袋上箍著「緊箍咒」的人，想要擺脫這種無形的束縛，非常地不容易。為不讓孩子重蹈我的覆轍，我打定主意，用不同的教育思維和方法去培養我的下一代。

我的教子方法很像牧羊，就是讓孩子在天然的「牧場」裡自由生長，我則在一旁看護，所以我自稱為「羊爸」式教育。

◎建立平等關係

孩子小的時候需要玩耍，這點很多家長都清楚。可真正以一個孩子的心態陪孩子玩耍，這需要家長放棄一些觀念。

當我和孩子一起玩的時候，我就好像回到童年。例如玩打仗，我會與他一道拆枕頭、棉被和衣物，幫他建立「戰場」和「堡壘」。我還懂得何時及如何「中槍身亡」，動作誇張地引他哈哈大笑，但我也不會一味地「死」去，適當時候也會讓他「死」幾次。開始他並不願意，只要教導他如何「死」得有趣，像飛身摔在被褥上等，之後我們雙方都很樂意被「擊斃」了。

到了孩子上小學，看見他放學沒作業，我腦子裡的緊箍咒就開始收緊。我滿腹怨氣地跑去學校質問班主任，誰知老師也著實不客氣地答覆我：「他現在的學習就是玩！玩！玩！」好吧，既然自己選擇了西方式教育，就算不理解也暫且服從。

但當孩子真有作業佈置下來，卻又把我嚇了一大跳。孩子的作業是：講述地球、太陽和月亮的關係，用一周時間完成，還歡迎家長參與。這樣做作業，真是前所未聞，完全顛覆我成長的經驗。

我只能向孩子請教，孩子似乎胸有成竹，一五一十地跟我討論他的構思。首先上網查找相關圖片資料，再請我講解圖片裡的知識，如果他懂了，就按照他的理解建立自己的圖片說明卡。他問我這個計劃行不行，我猛點頭，頓時興趣盎然起來。這道作業，實際也是幫助我脫除緊箍咒，在面對新知識和破除舊文化的競賽當中，我和孩子的起跑線其實是一致的。

到了孩子再大一點，開始教孩子簡單的乘除算法。以乘法為例，我理所當然地認為，逢十進一是最容易掌握的算式，所以我總是將20仙以下的硬幣存起來，積累到一大堆時，就給孩子做零用錢，但他必須數出具體數目來。我教他把每十個相同幣值的硬幣壘成一疊，這樣只要數壘疊數就知道總和了。

真沒想到，這樣簡單的算術，孩子花了一年時間還未能完全明白。想起自己小時候，這麽笨肯定要「吃藤條」，但我告誡自己建立平等觀念就不能恃強淩弱。因而，我忍住不發火、不責罵，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他壘硬幣。回想起來，我的平心靜氣，其實是減少對孩子學習上的干擾，所以當他掌握了老師教導的方法後，數學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孩子升中學之後，性意識是家長必須妥善處理的一道難題。發現有同學上網散布淫穢圖片，我就找孩子談話。他承認看了貼文，問我性是怎麽一回事。我如實告訴他，「性是人天然生理機能，將來你會享受到的。」他接著問，「既然是好事，而且將來也會擁有，為什麽不現在就擁有呢？」我告訴他，「你一出生，我就知道你現在能夠吃肉、愛喝可樂，但如果一開始就餵你這些東西，恐怕你就活不到今天了。性的道理也一樣，性器官成熟期是在成年之後，就像果子，未熟時候又青又澀，硬要摘下來吃的話，既不能品嘗人生真味，又傷害了身體健康。」孩子明白道理，就刪除了那位同學。

很多時候，教育就是這樣形成的。我們並不需要用威嚴或力量去征服，將成熟的智慧融入童稚的清泉裡攪拌一下，就能變成孩子心靈的乳汁。

◎榜樣勝於嚴厲

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這是說榜樣的作用不容忽視。例如，希望孩子誠實，就必須誠實待他。經常有家長為了讓孩子順從某些事情，喜歡做出一些承諾。我有時也這樣，不過孩子一旦為此努力了，履行承諾就成為我義無反顧的責任，千萬不能讓孩子說「你騙我」。孩子學習成績並非一開始就很好，我從不逼他做作業，也不限制他玩遊戲，但自己絕對不玩電腦。我的大部分業餘時間，都用來做自己的「作業」，為報社專欄準備稿件，或為雜誌社寫稿。每做一事都兢兢業業，努力做到最好。我相信他會看在眼裡，效法在心裡，因為從小學至今，他從未拖欠過作業。

當他拿了A回來，我會為他開心，同時鼓勵他說，「你已經站在這個水平上了，就不要退下去啊！」就這樣，他一科一科地拿A，我就一直鼓勵他繼續保持。直到主要科目都拿滿A，我向他發出挑戰：「孩子，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你若全部科目都拿到A，我就帶你去美國旅行。」這是他嚮往已久的心願，但也是我傾盡兜囊的現實。

最後，孩子意外地在體育課拿了B，但我仍履行自己諾言，帶他去了一趟美國。他問我，有一科沒拿A，為什麽還去旅行。我說，「我知道你盡了最大努力，這次算是鼓勵，下一次你再拿全A回來補數。」結果，他連續兩年奪得學校的「全A獎」。

讓我和孩子都很難忘的經歷，就是為他講睡前故事的那段日子。感謝主，給我寫作的恩賜，也在為孩子講故事時發揮得淋漓盡致。開始時，我借用古今中外兒童文學故事，一、兩年後這些書都說完了，我就發揮自己的創作才智，不斷地編故事。有時候，他還會跟我討論我編的故事哪裡好聽，哪裡需要修改。到了他唸書時候，他的英文和寫作就從未讓我操過心。

孩子對未來有他自己的明確目標，我就積極配合，為他找課外培訓機構；在他自願前提下，幫他報名。而今，一切都井井有條，按部就班地進行。

我對孩子的教育是放羊式的，只要他在安全範圍之內，我都不會影響他自己的生活。這當中，選擇良好青草地是我的責任，保護不受惡狼侵犯也是我的責任。我把教育的露珠撒在青草當中，關愛的目光只是在一旁凝視著他生長；我不干擾他的喜好，不與他爭執玩電腦好或不好，他認為能夠在玩耍當中學到新知識，這已經足夠了。畢竟，電子時代有許多學問我並不比孩子懂得多，再給他套上舊時代的緊箍咒，那不是很愚昧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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