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
文／戴玉美
依稀記得數十年前的一個大清早，周遭一片寂靜。睡眼惺忪之際，清晰地聽到蒼蠅飛過的嗡嗡聲、遠近小鳥的吱吱喳喳聲、鄉野的犬吠聲，以及這埋藏著無限溫馨回憶的雞鳴報曉聲。屋外清新的空氣，深深吸幾口，就滿足得猶如飽享了一頓豐富的早餐！這遍地種滿綠油油菜蔬的小鄉村，就是我先父當年謀生的居所。那時，爸爸和爺爺經常往來香港與菲律賓兩地，以耕種菜園為生。
聚少離多
在模糊的回憶中，最令我深感父愛的一刻，是兒時在他魁梧的身軀上騎馬，好比在泰國騎大象的感覺，遠離地面、搖搖晃晃的被背著行走。還有，爸爸每次回家，都要帶我們去那些甚少有機會去的餐廳；或是給我買最愛吃的小雨傘朱古力，買到店舖都快斷貨！
每次他的離去，千般難捨難離，因不知他何時再回來。「太空人家庭」這名詞尚未出現，我們已飽嘗其中滋味了。60年代，不像今天般資訊發達。相隔兩地，只能靠傳統書信來溝通；偶爾打個昂貴的長途電話，或坐公車到電報局發電報。
每當電話接通後，心情都十分緊張，想盡量在最短時間裡訴盡心中話。可是到最後，整個對話差不多重複著：「好了，不再講啦，否則太貴了！」
那時生活水平不高，要親自飛去探望爸爸幾乎不可能。後來我終於有經濟能力，買了第一張飛機票，實現自幼以來的夢想，去看爸爸在異國的生活真貌。算起來，我與爸爸共處的年日，斷斷續續加起來不超過五年。
最後一見
第三次飛往菲律賓探望他時，卻是最後一次見面。
當時我移民澳洲才一個月，人生地不熟，正在努力適應之際，傳來爸爸病危的壞消息。我隨即買好機票，帶著沉重的心情飛往馬尼拉。離開澳洲前，我發了電報給菲律賓的親人，無奈郵遞落後，無法在我抵達前送到。
到達菲律賓時天色已晚，不見任何親人來接機，頓時有說不出的淒涼無奈。聽聞當地治安不好，平添了幾分心驚，但心裡著急要見父親，就顧不了這麼多。正在獨自徘徊之際，走來一位好心的警察，帶我到汽車站，從那兒乘車往爸爸所住的碧瑤市。
車子在晚上十時半終於開動，車上炎熱又擁擠，在塵土飛揚的路上顛簸；人們嘰嘰咕咕地說著當地的土語。這個漫長的晚上，我何等渴望有爸爸在旁陪伴我！他懂得當地語言，又熟悉當地環境。
這時候，《詩篇》九十一篇5-6節浮現我腦海：「你必不怕黑夜的驚駭，或是白日飛的箭，也不怕黑夜行的瘟疫，或是午間滅人的毒病。」原來天上的父親，一直在我身旁照顧我，作我隨時的幫助。祂為我預備另一好心人，半夜時分也願意親自送我，與我的親人會面。
當我趕到父親病床前，他已半昏迷，樣子與兩年前大不同了，臉和手腳都有水腫。我很想邀請他接受主耶穌，但似乎已經晚了！兩天後，父親病情惡化，終於不治，離世時年僅60歲。
永恆之約
過去與父親的書信來往中，我都會提及信仰的問題，但我一直沒機會聽他的回應。後來表妹告訴我，父親在看我最後一封家書時，人還清醒，也能講話。那個晚上，他看了十多遍我的信，最後和大家一起流淚禱告！
《彼得前書》一章3節說：「願頌讚歸與我們主耶穌基督的父上帝！祂曾照自己的大憐憫，藉耶穌基督從死裡復活，重生了我們，叫我們有活潑的盼望，……」我何等地感恩！如今雖與爸爸暫別，但因他已信主耶穌，得著最美好的盼望，將來在天家可再相見。謹以以下詩句，懷念已去世的父親。
奪眶的熱淚，雖洗不掉這傷痛情懷；
銘心的追憶，雖蓋不盡這別離愁緒。
父親，過去我倆相隔甚遠，也未能盡情彼此愛過；
今天寫的信，也未能再一次寄上，
但我倆此刻的關係，已來得更密切。
因為你已進到永恆中，一個美好的盼望裡，
那將是，我們再重聚的永遠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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