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美腳蹤: 摩西傳奇

2018年10月
南丘

摩西是他的本名,是爸爸給他起的。說來真奇妙,他的命運如同《聖經》裡的摩西那樣,起伏跌宕,充滿傳奇。

在泰緬邊境的草叢裡長大
故事要追溯到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歷史。摩西的爸爸原本是台灣原住民,魯凱族人。打仗時期,被抓壯丁,遣送到泰緬邊境去作戰,成為歷史上有名的「孤軍」成員。隨後,編入「泰北孤軍」,幫助泰國作戰,因浴血制勝,獲泰王蒲美蓬御賜居留權,從而留在泰國邊境地區,落地生根。
獲得土地,卻不能回台灣,摩西的爸爸只好在當地娶了一位泰國姑娘為妻。日子雖不難過,可思鄉的情結卻特別揪心。摩西的爸爸整日以酒消愁,上山打獵,發泄內心鬱悶。而摩西的媽媽很年輕就出嫁,加上當地生活條件落後,開頭兩個兒子都早早夭折,剩下兩個姐姐和最後出生的摩西。也許是對這樣生活經歷的強烈感受,身為基督徒的摩西爸爸,就給他的屘囝起了「摩西」這個名字。
摩西出生時,爸爸還在打仗。他仍然清晰記得,爸爸總是將他馱在背上,左手拿開山刀,披荊斬棘;右手提槍,瞄準射擊。後來,形勢變了,不打仗了,他爸爸仍舊帶著他上山打野豬。摩西的童年就是這樣,在茅草的沙沙聲中,一天天長高。
到了六歲以後,摩西上學了。在泰國學校,自然要學習泰文,但摩西的爸爸沒有忘記文化的傳承,並且帶領孩子歸主。摩西除了要學習中文外,還去教會上兒童主日學。
儘管摩西爸爸是泰王賜封土地和居留權,實際上他們並不被泰國政府信任,他們自己也從來沒有將歸宿感放在這塊土地上。生活安定以後,這批老兵就八仙過海,各自找門路尋求回歸之道。年幼的摩西當然不知道父母的心思,當他聽說主日學班上,有小朋友說要離開去香港,他羨慕得不得了。
回到家裡,摩西就迫不及待地問媽媽,有沒有辦法也讓他出去見見世面。沒想到,媽媽早有安排,她把小摩西拉到懷裡,愛惜地撫著他的頭問:「孩子,台灣你想不想去?」摩西一聽,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在他心目中,台灣是比香港更大,更有氣派的地方,如果能去台灣,他的優越感就比去香港的同學強多了。他不知道,那個時候,台灣政府對這批老兵已經無能為力,只是迫於壓力,允許一個家庭送一個孩子回去。摩西的爸爸媽媽只好忍痛,將骨肉分離,送摩西去台灣生活。

在台灣變成有父母的孤兒
那是一個烈日暴曬的中午,一輛軍用吉普車,在鄉村泥路上顛簸而至。摩西被送上車子,滿心歡喜。但,當車子逐漸遠去的時候,留在摩西心裡的卻是媽媽那雙憂鬱的目光。當然,這些都要他長大後才明白。
由於歷史遺留的種種原因,摩西這批兒童無法直接拿到台灣居留身分,離開父母後,他又輾轉多個地方,到處被收容,甚至還在監獄裡呆過。到了台灣後,因他舉目無親,便被當時蔣夫人創建的「華興育幼院」收容,成為有父母的孤兒。
摩西是中泰混血兒,童年又在熱帶郊野生活,他的長相與台灣孩子很不一樣。皮膚黝黑,臉廓寬厚,因而,育幼院裡的孩子總對他另眼相待,常欺負他,打他罵他。幸有主耶穌的愛長存心中,兒時的各種挫折和痛苦,並未對他造成傷害,反而,他在藝術上的恩賜逐漸地顯露出來。到了國中一年級,他的處女作讚美詩《我用真心讚美耶和華》,發表後便大受歡迎,還被一支棒球隊帶到美國,在冠軍領獎台上放聲高歌。
摩西見到神對自己有這樣大的恩賜,心裡很受鼓舞,中學一畢業就投身海軍,在軍樂隊服役,又寫又唱,滿心喜樂。

百事難成唯讚美成就事業
摩西從海軍退役後,生活卻比在海上還要漂泊。藝術家不安分守己的天性,加上在台灣無親無助,摩西就像一隻盲頭蒼蠅,四處亂碰。他先在一處建築工地打工,周圍都是大老粗,整日裡抽煙、喝酒、嚼檳榔,還喜歡去嫖娼和賭博。工頭見摩西總是不合群,就走過去拉他說:「哎,小黑,幹嘛那麼悶嘛?跟我們去耍樂吧。」
摩西很嚴肅地回答道:「我是信耶穌的,不跟你們去。」
「啊?哈哈哈…」工頭一聽,給逗樂了,他指著摩西,向其他工友說,「你們看,這個黑碳頭,居然也信耶穌。哈哈。」大夥兒都嘲笑摩西。摩西也不生氣,反而順著工頭的話題,將福音傳給他們:「神愛世人。我這麼黑都被祂愛,你們要是能戒掉那些壞習慣,耶穌會更愛你們。」
在工地沒幹多久,泰國的家忽然傳來噩耗,摩西的爸爸去世了。摩西趕緊回去探親,安慰虛弱的媽媽。
處理完泰國的事情,回到台灣。教會的同工,介紹了一份旅行社工作給他,但也沒能做長久。他有一位從泰國來的表哥,想開一家泰餐館,叫摩西去學廚藝,好做幫手。可惜,學得廚藝來,餐館卻好景不長。後來,他又做過麵包店,當過電焊工,還從報紙上找到一份在學校煮飯的好差事,但是,無論換什麼工作,摩西都一事無成,做不長久。這不,又失業了。
事業的轉機在一次意外的機會。隨著社會多元化發展需要,台灣政府開放街頭賣藝許可,任何人只要考取街頭藝人證,就可以在街上賣藝掙錢。摩西有音樂恩賜,會彈會唱,還會創作詩歌。他決定去考證。
考試過關,摩西拿起吉他走上街頭。很快他就發現,這是一份最適合他的工作。每天唱歌,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雖然,每天面對各式各樣的人,卻不需要應付各式各樣的人事糾紛,而且,最主要的是,收入還很不錯呢!
開始的時候,他怕聽眾不接受福音讚美詩,所以選唱的大部分都是流行歌曲。作為基督徒,唱讚美詩是最愉快和最有感覺的事情,因此,他總在流行歌曲之中,穿插一些讚美歌曲。過了一段日子,他發現唱讚美詩的時候,路上駐足的人比較多,打賞也多。摩西知道,神在眷顧他,體恤他。於是,他開始加大唱讚美詩的比例,打賞的收入果然比唱流行歌更好。
後來,摩西乾脆就唱讚美詩,成為台灣街頭罕有的職業讚美詩歌手。
如今,摩西還加入了葡萄樹視障福音樂隊,擔任吉他手和男中音歌手。儘管他沒有視障,不過他坎坷的人生經歷,與樂隊的理念和追求不期而遇。因著耶穌奇妙的恩典,他的歌唱事業,最終被神成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