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山集: 美真的外婆

2018年3月
晗之

美真坐在咖啡館裡,望著窗外,面帶微笑,給我講她外婆的故事:
「小時候,外婆常常帶著我和弟弟在對面的中央火車站公園裡餵鳥。有時我們圍著外婆坐的長椅相互追逐,有時我們一起去追鴿子和海鷗,把那些鳥兒追得四處亂飛,外婆就安靜地坐在那兒微笑地看著我們。那種感覺真好!」
我說:「我剛來悉尼時也很喜歡這個公園,陽光常常明媚,空氣始終清新。可時間久了,發覺市中心的空氣並不清新。而且,人來人往,車來車往,不是靜謐之處。」
美真說:「你說的沒錯,大概那時沒有那麼多人和車吧。那可是我童年最美的回憶啊!」

疼愛每一個孩子

美真頓了一下,說:「外婆前天去世了。」
我驚訝地問:「怎麼會這麼突然?她不是很健康嗎?」
美真回答道:「是的,她很健康,但畢竟已經九十歲了。」
美真說得很淡定,淚水在眼睛裡打轉卻沒有流出來。我知道她很愛外婆。
「外婆並不像很多中式家長那樣重男輕女,她對每一個孩子都十分疼愛。」美真說:「你知道嗎?外婆並不擅長做美食,她每週六晚上都會做同樣的咖喱雞,再好吃的食物吃多了都會厭的。不過,她做的豆沙西米露我總也吃不厭。外婆會把西米露做的稠一些,盛一碗,再舀一大勺豆沙放在上面。豆沙是用黑芝麻和紅豆做的,格外香甜。我總是最後一個吃完,慢慢地品。」
兩天後,我參加了美真外婆的安息禮。安息禮在美真外婆生前的教堂進行。親朋好友將近一百人,整個氣氛並沒有想像中那樣沉痛和凝重。相反,人們互相微笑地問候著。

一生靠主堅強生活

美真外婆從小沒有了爸媽,和哥哥生活在一起。慶幸的是,他們村裡有一間英國傳教士辦的基督教小學,她很早便認識了主耶穌。她的一生經歷了許多苦難,但她從來都是微笑面對,堅強生活。先生去世得早,她一人帶七個孩子,個個培養成才。
美真說:「其實外婆並不是天生的樂觀主義者。她跟我講過,她曾經為生活所逼,幾乎要自殺。但想到生命都是寶貴的,神要我們好好愛惜,從此就靠著主,堅強地生活了下去。外婆給我最深的影響就是她的豁達,她的信心。她時常勉勵我,無論遇到怎樣的苦難,就想想主耶穌,祂是完全無罪的,卻為著我們這些罪人被羞辱被鞭笞被釘上十字架。我總是被她的這句話激勵。
外婆每天淩晨四點起床,長時間跪著禱告。白天總是捧著《聖經》,有白內障的她,眼睛貼著《聖經》讀。聚會的時候,每次分享她都站起來,聲音洪亮,經文信手拈來。她去看望老姐妹,總是不忘把福音傳給姐妹家的孩子們。我心裡一直認為外婆是一位無名的傳道人。幾週前,外婆跟我說,她覺得自己在世的日子差不多了,特別想回到天父的懷中。外婆說,死對於她就是又一個新生命的開始,是與天父爸爸和其他家人的永恒相聚。所以,外婆希望我們可以高高興興地送她走。」
我終於明白,美真外婆的安息禮為什麼有一種輕鬆喜樂的氣氛,她的孩子們在追憶外婆時會有那麼多美好有趣的小故事。在美真身上,我看到她外婆的影子。我知道,死亡並沒有將親人隔絕。相反,她們之間的連接會更加緊密。